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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晏在黑暗中叫人瞧不太清的脸色,扫一眼空荡荡的屋里,又道:
“世子妃,人命关天的大事,尤其是韩墨存留在世唯一的血脉,我怎么能凭你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算了呢。”
白知夏觉着嘲扆崋讽至极:
“那世子预备怎么处置我呢?”
这仿佛是个棘手的问题。
白知夏背后是怀恩公府,哪怕白家如今在朝已没什么权势,可到底是世家,有爵位在身,又是御赐的亲事,陆晏并不能拿白知夏怎样。
“世子妃病了,须得安养,往后闭门谢客,不必外出。”
陆晏的话,轻飘飘的,却如同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一下刺在白知夏胸膛。
那股子锥心刺骨的疼痛瞬息蔓延,白知夏一阵晕眩,她晃了晃,陆晏却仿若未见,转身离开。
陆家世代从武,陆晏自幼混迹军营,十二岁就上了战场,厮杀征战,整整七年。
见惯生死,他是个硬心肠的人。
也许他所有的柔软,都已经给了一个人。
雷霆忽炸,惊的白知夏激灵。
两扇厚重的大门在陆晏身后缓缓阖上,沉重一声响,震颤心魂。
白知夏扶着门框望着雨幕中瞧不真切的大门,风雨中却依稀传来凄厉哭喊,喊着孩子,喊着韩墨。
让人毛骨悚然。
陆晏就将贺笺笺安置在旁边院子。
这时候不仅是她的哭喊,白知夏还能听到下人们里里外外的忙碌,以及一声声唤世子的声音。
像是刀子扎进心里,白知夏揪着衣襟,用力喘息。
她不是没有后悔过,但这念头只冒出一个尖尖角,少年郎的身影就跃然脑海。
躺在地上浑身湿透奄奄一息的少年郎,扣住了她的脚踝,低低的哀求:
别走,别离开我,求求你……
但白知夏还是离开了,为了寻人救他。
等她匆匆赶回,潭边就只剩一滩水渍,少年郎再无踪迹。
她将他放在心上,念了九年,寻了九年,直到去岁回京途中重逢。
所以是她携恩以报,缔结两姓之好。
也是因为她的心思,晋王和怀恩公才一同请旨,降下这道赐婚旨意。
赐婚后,她欣喜如狂,畅想今后鹣鲽情深,盼着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然而成亲后,她却明白自己念错了。
她念着的人,这九年里,在念着旁人。
她有什么资格后悔?
这场大雨毫无停歇之势,便是过了一夜,第二天晨起,再度雷霆交加。
巳时前后,院门被拍的山响,好半晌茯苓才听见,急匆匆开门。
陶阿嬷脸色难看,甩着滚烫作痛的手埋怨道:
“大白日里关着门做什么?这院子伺候的人呢?都哪去了?”
她是晋王妃心腹,撑着伞径直往里去,茯苓一路追着,陶阿嬷就进了内室,隔着屏风请安:
“世子妃安,娘娘听说世子妃病了,着老奴来瞧瞧。”
回应的是白知夏的咳嗽声,那声音听着不似作假,一声一声喘息的叫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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