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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多雨,考试当天,城中下起了瓢泼大雨,书院外支起了避雨棚,供送考的人稍事休息。
江行整理了行装,正要告别时先生进入考场,就听得一声尖酸的讽刺:“呦,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我那个不敬长辈的侄子。”
这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江伯母。
江大伯一家难对付,江行暗中松了一口气,庆幸今日阿摇和阿鸣没来。
他心底不屑,但在先生面前也不好太张狂,于是就当没听见,偷偷翻了个白眼便罢。
岂料江伯母没得到反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江行面前,推搡道:“跟你说话,你是聋了吗?”
江家大伯的事迹早就在村里传开了,时先生心领神会,给江行递了个眼神。
江行得了允许,毫不客气回击道:“我一个读书人,听不懂狗叫不是很正常?”
时溪午从来没见过这种路数,愣了愣,随后扑哧一声笑了。
江伯母一张脸涨得通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转移了话题,趾高气昂道:“我警告你别得瑟,等考完这场,我儿就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江伯母的儿子,也就是江行那个白胖的表弟,名叫江年。
这几年里江行断断续续听说过他这位好表弟的事迹,那叫一个精彩。
江年光长肉不长脑子,根本就没法像江伯母设想的那样一路青云直上,光是院试之前的府试就考了好几次。
就算考好几次也没考过,年年考年年落榜,最后实在没办法,江大伯和江伯母不知用什么法子找了主考官,这才“考”
过去。
县试府试主考官都是本地的官员,虽说这些官员不全是本地人,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官员们也不敢轻易得罪本地有权有钱的人。
这样一来,要是有人想给自家小辈开方便之门,不算难事。
想来江大伯也是同旁人一样,用钱财暗箱操作了一番,这才勉强把江年送到院试的考场上。
院试之前的童生都不能算有功名在身,操作一番影响也不大。
再说了,这些操作未必是岭南独有,各地心照不宣,早就不算什么罕见的事了。
但到了院试这里,情况就复杂很多。
院试的主考官由外地进士出身的官员担任,他们既不是岭南本地人,也不会在岭南任职当官,中与不中,全凭实力。
果真是亲妈,江行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江伯母会觉得江年能考过院试。
他懒得跟这种人计较,拖长了声音阴阳怪气道:“是是是——我擎等着我那能当青天大老爷的好表弟过来给我颜色看。
噗……”
江行没忍住笑了一声,随后便装腔作势地捂了捂嘴,眼里戏谑一点也没掩饰。
江伯母气得七窍生烟,还欲再说什么,一个壮硕的身影蹭了过来,拉着江伯母的衣襟,犹犹豫豫喊了一声:“娘……别说了,别说了。”
正是江年。
几年前江家父母去世的时候,江大伯一家上门吃绝户,江年可没少搬东西。
江行原以为他这表弟也是个黑心肝的,不曾想现在看江年这副懦弱的样子,事情倒不像他想的那样。
也许因为当时江年年纪尚小,父母说什么便是什么,不知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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