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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有些自私了,既想借他之势嫁进帝王家,又不想让他再去掰扯爹爹的旧案。
毕竟他是爹爹旧部,一场胜仗让他名震天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弥光不在官家面前进谗言坑害他,已经是万幸了。
反正他会回陕州的,她心想,到时候一切自己想办法,虽有些顾前不顾后,了不得玉石俱焚吧……
总之不要去商谈那些太深入的东西,过于沉重,心就飞不起来了。
于是明妆重又堆出了笑脸,坐在脚踏上说:“我不是孩子啦,好与不好,我自己会权衡的。
倒是你呀,住在这跨院里,实在太委屈了,我明日就把祖母接到东园,将西边腾出来给你。”
他说不,“你和易老夫人合不来,不能住在一起。
我不要紧,男人家哪里都住得,战场上幕天席地也照样过夜。”
其实更多的,是不愿意易老夫人日日看着她。
那老婆子心狠嘴毒,处处挑眼,万一自己和她走得近些,到了那位祖母嘴里难免不堪,届时要避嫌,多年的交情就断了,他不愿意彼此变成陌路人。
明妆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听他不赞同,也就作罢了。
转头看看外面,午盏还没来,搓手嘟囔着:“二陈汤煎起来怎么这么慢!
都说有用,别不是能喝的时候酒劲已经过了吧!”
百无聊赖,又来问他,“李判,近来有没有人给你做媒?我们还住在这园子里,不会给你添麻烦吧?我想着,实在不行,外头先赁一处房产,我接着给你找合适的宅邸,等找见了,再把园子换回来,这样好不好?”
他闭了闭灼热的眼睛,“没人给我做媒,你也不必麻烦,只管安心住着吧,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很好,是他的真心话,其实不单她追忆往昔,自己也眷恋往日的种种。
彼时大将军和大娘子都在,那个官衙,很有家的感觉,比洪桥子大街更让人觉得温暖。
现在大将军夫妇过世了,好些东西抓握不住,只剩下眼前人……纵然将来要拱手把她送出去,这短暂的相聚,也能让人心生欢喜。
“小娘子……”
他迟迟唤了她一声。
明妆应了,探过身问:“怎么了?渴了吗?”
他摇头,心里有好多话,但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也只能迸出一句肺腑之言,“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明妆愣住了,鼻子有些发酸,恍惚觉得爹爹要是活着,一定也是一样的心情,希望她一切顺利,希望她的婚姻里没有算计。
略平一下心绪,她说:“你放心,我不会受委屈的。
我同你说句真心话吧,爹娘走后,我很怕身边的人和我渐行渐远,很怕你娶亲在先,有了新妇就不再理我了。
所以我要先定亲,先把自己嫁出去,这样就不会孤单了。”
他听完这话,脸上神情忽地肃穆起来,凝眉看了她半晌,忽然又泄气地笑了,一手盖住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不怕孤单……”
可是身在军营的武将,身边有数不清的禁卫和兵卒,哪里会孤单。
明妆好像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以为只有自己会时不时感到彷徨,原来李判也会吗?
“要不然,我去托外祖母吧,还有干娘,让她们替你踅摸好姑娘。
过两日芝圆就要与高安郡王成婚了,到时候有好多贵女出席呢,你自己留神看着,看中了哪个,咱们再想办法。”
她自觉出了个好主意,可惜他好像并不领情。
隔窗朦胧的灯光照亮他的下半张脸,那丰盈的嘴唇轻启,吐出来的话没有温度,“不要。”
不要?明妆眨了眨眼,心道刚才还说自己也怕孤单,真要给他找个伴,他又不答应了。
所以喝高了的人就是前言不搭后语,虽然看似清醒,实则脑子是混乱的。
明妆也不与他多言,抬眼正看见午盏的身影从窗外走过,很快端了盖盅送到榻前,“小娘子,二陈汤来了。”
明妆扭头看看榻上的人,他没有动静,也不说话,该不是睡着了吧!
睡觉就是最好的醒酒良方,这二陈汤,实则多余了。
指指桌上,示意午盏把盅放下,两个人蹑手蹑脚从屋里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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