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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这般面貌,便算千金求一字,也算值得。
节度使转着这样的念头,面上不显,微微一笑:“我昔日于你父母有恩,请你保我一命,未算过分罢。”
“不算。”
黑衣的青年道,顿一刻,又问,“何人?”
这般权高位重者,等闲刺客,无法近身。
究竟是得到什么风声,竟能让官府中人这般挟恩求报?“我不知那人姓甚名谁,只知道剑侠之间皆有逸号,这一个人称‘君莫笑’,据说他想杀的人,没有一个能得回来的。”
黑衣青年抬起了眼睛,表情分毫未动。
“既如此,我护你。
仅此一回。”
夕阳慢慢落下去,这黑衣的青年随着节度使用过了晚餐——他不肯吃,一个人坐在庭院中——又被恭恭敬敬请到了节度使的书房。
这数日间风声鹤唳,他连后宅亦不敢去,整日于书房里休憩。
案上点了一盏鲸油灯,小几上瑞兽型的香炉袅袅透出沉香的烟气,周回盘转,如一点昼夜之间将散未散的梦。
夜渐渐深下去,节度使似也起了谈兴:“说起来,我与你家里算是远亲。
早些年亦听过周氏族中出了名早慧的神童,名曰泽楷,只想说不定过些年或许将在曲江宴上得见,却不想后来却被人带去,入山修道,成了剑侠。”
周泽楷立在半明半昧的灯晕里,听到这些面上亦无表情,仿佛节度使说起的并不是他,只是个同名同姓之人;又或者这些遥远的浮世声名早已经无法成为他脚步的牵扯,他不过是因缘际会飘回了家,又因缘际会来到这里,牵系着他和这一切的缘分并不比一缕春日游丝更强健。
节度使也不指望他说什么,自己续下话题去:“说起来,你可曾见过那名为‘君莫笑’之人?”
周泽楷慢慢地想了很久。
他容颜俊美,颜色如玉,腰间剑上缠了玉白丝绦,修长手指搭在剑柄上,几乎分不出来。
节度使觉得自己这问题,估计是白问了;可是灯下看美人,他竟生不起被怠慢的嗔怒,好像周泽楷就该如此这般,慢慢的,淡淡的,像画中人,巫山梦,藐姑射山上遥远的神人一般。
而终于周泽楷回答了他。
“识得。”
节度使这才发现原来周泽楷不过是在思索:“那你们两个,谁更厉害一些?”
这次周泽楷沉默得更久。
节度使也不急,就慢慢看这被他暂时拉拢过来的剑侠,看他漆黑的发,乌浓的眉,紧抿的薄唇显得有些红,两排密密的睫毛投下两片细细的阴影。
他整个人显得这么好看,却又一点烟火气没有,便算节度使这般风月老手端详来回,竟也只有静而远观之心,浑然想不到这样的人如何还能有动情之态。
这样的人必然是不沾尘俗才能养出来的。
在山林中,他是不是和神仙方志中那些异人一样,只食松子和晨露,才能轻身飞举,运剑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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