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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所遇到的那个玩纸牌的家伙,他一头乱糟糟的长发里编着彩色的布条和钻孔的小枚钱币,自称精于从纸牌中卜算他人的命运,因此店里所有的人都兴致勃勃地请他算了一遍。
张佳乐也不免排着队抽了一张牌:一张黑桃a。
“你会过得比较顺利。
但是,如果要选择爱人的话,不要去爱远航的人。”
那时他从未在意过那些话语。
现在想来,那预言大概是真的。
2张佳乐仍然记得他第一次来到herbsttag的那个下午,但究竟是如何来到那间店门口的他已记不清楚,是一次漫无目的的散步、一个拐错的弯,还是一场骤雨?但自从第一次踏进栗色门扉的时候就会产生两种人:偶尔坐一下便离去的人和还会反复回来的人。
而决定这一点的究竟是什么呢?桌子的摆放,灯光的明度,酒的味道,又或者只是某一刻忽然飘来的缥缈的气味,一种永远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类似宿命的东西。
那最终就像是一种命运,他们会被无形的手驱使着走向这家店,并注定令自己的命运和其他的客人交织在一起。
一切都是已经注定的。
这种想法太过宿命论。
但巡航者多少都是迷信的,在浩瀚星海中隐藏着太多的危险,即使再有经验的人也无法毫发无伤地逃过一次磁暴,偶尔的迷航便可能将星舰推入黑洞的引力。
因此所有的巡航者都清楚地知道,每一次起航前的道别都可能成为永别,相熟的老面孔长久的缺席背后可能是悲惨的意外,尽管人们总能安慰自己:他们更换了停泊的港口又或决定回到定居的生活去——不管在何种意义上,他们便从herbsttag的客人中消失而去,不复存在。
就像张佳乐。
在那一天之后他再也不曾哪怕走近herbsttag的门扉。
他令自己从那里消失了。
——如果一个人已经不能来了,那么另一个也没有必要再度光临。
这种想法是年轻人才有的。
后来的张佳乐会觉得这种想法有点可笑,可一旦他使躲避成了习惯,习惯就反过来支配了他,时间越长,打破习惯所需要的勇气就越大。
他发现自己开始害怕回去,害怕看到herbsttag已经变化,也害怕它仍然在时间的洪流中一成不变。
他害怕他们坐过的角落已经不复当年模样,也害怕推开门的那一刻就仿佛能看到有人坐在吧台前懒洋洋地玩弄着手中酒杯。
他害怕回到老地方会毁了当初的回忆,也害怕随着岁月流逝他会忘掉越来越多的细节。
就像那一天孙哲平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说,以前没有见过你。
他仍然能清晰地想起那一刻对方的眼神。
他的神情中总有一点孩子气的成分,黝黑的眼睛带着执着——很神奇的,他们第一次看见对方就知道彼此是一种类型的人;但是他却记不清那一天孙哲平到底穿了什么样的衣服。
记忆能成就也能摧毁。
那天最后他们乘着酒兴去飙飞艇——这在大的定居地里是绝不可能的,但在小行星上却没有警察会在夜间巡逻。
他们开始的时候互不相让,在夜空中划出相互追逐的轨迹,飞艇的侧翼险险地擦过建筑的边角,而下一刻又忽然拉高高度飞向天空,直到身下的灯火和头顶的夜空在无垠的黑暗中合成混沌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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