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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是深冬。
他模糊了别的记忆,只清晰地记得三哥身受几处重伤。
他疯了一般策马狂奔过去,忘记了顾及自身安危,用身躯挡住草寇对三哥的攻击。
几处重伤,都是在那一次留下。
拼了命去保护,还是没能让三哥继续存活。
没能留下从来全心全意念着他、惦着他的最亲的兄长。
重伤之下,他因为痛失手足的悲恸成狂,周身浴血依然拼命杀敌。
到那日深夜,草寇无一存活,他看到尸横遍野,倒了下去,昏迷几个昼夜。
醒来后,三哥已入殓,大办丧事之后,灵柩要送回京城,埋骨霍家祖坟。
他神智虽清醒,却还是命悬一线,不能送三哥最后一程。
血脉相连的手足,自此生死无话,人鬼殊途。
过了两年,父亲又殒命于沙场。
他代父继续征战,又没能送父亲灵柩回乡入土。
不过十年间,他先后失去父母、兄长,再无人嘘寒问暖,再无人记挂他的安危。
有时候,他会觉得活着是个至伤至残酷的历程。
一直失去,心头阴霾、遗憾越来越多,直至陷入永夜,再无暖光。
谁都不知道,他其实早已被滚滚红尘淹没、吞噬,他心魂早已残缺不全。
属于他的人生,从来不完整,太多的失望、心寒无人知,也就无人明白他为何喜怒无常狠戾好战。
有过那么几次,他觉得生而无望,甘愿埋骨黄沙,成为孤魂野鬼,笑看西域月光清寒、风沙漫漫。
寂寥、孤绝太久,他亦无从承受。
心口隐隐作痛。
他取出酒壶,对着满目荒凉独酌。
每年这一日,霍天北都是心情奇差。
每年这一日,霍天北都会酒不离手。
回到府中已是黄昏,霍天北埋首处理公务,徐默站在一旁斟酒。
徐默打量着霍天北的神色,感觉侯爷比往年的情绪多少好一些,脸色也好一点。
往年这时候,侯爷总是因心绪沉重引得旧伤发作,虽不至于唤郎中诊治,脸色却总是特别苍白。
今年是不是要感谢夫人这一番闹腾?有事情烦或笑,总比平静无澜要好。
斟酌良久,徐默还是将顾云筝这一日的大事小情娓娓道来。
听到顾云筝亲手写了菜单,霍天北想到了昨夜所见到的笔迹,微微蹙眉。
以她如今的慧黠,不会不知道这么做会引发的后果。
她昨日不与旁人凑热闹,是形势所迫。
今日行径,看来还是要决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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