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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厉不记得多久没离她这般近听她说话了,像是细小的羽毛落在了耳廓,那杯温瑜亲自斟给他的酒还没喝,脑中已是一片混沌,仿佛吃醉了。
偏偏先前范远的话也萦绕在耳边,一时间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像是叫北风豁出了个口子,凌寒直往胸腔里钻,冷,且疼。
萧厉抬起眼,撞入温瑜清冷无波的眸中,他喉头轻轻滚了一下,一句话没说,单手端起酒樽仰头喝了个干净。
在温瑜转步欲离去时,他却没坐下的意思,而是提过放在几案上的酒壶,兀自道:“能叫翁主赏识,是末将三生有幸,末将再自干一杯。”
言罢竟是仰头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下去。
此举赢得了满堂喝彩,武将们纷纷称赞萧厉海量,开席前敬酒被他推拒的,此刻都涌了上去。
温瑜眉头轻蹙,瞥了萧厉一眼,随即便面色如常地带着侍女继续朝席下走去,挨个给功劳卓越的臣子们敬酒。
最后一次敬酒,她越过诸多臣子,走到在了严确席前时,严确满脸惊诧,忙提过酒壶要给自己的空盏中斟酒,但温瑜先他一步,取过了侍女托盘中的鎏金壶倾手替他斟上。
严确见状,颇有些无所适从,忙道:“翁主,使不得……”
温瑜斟好酒,抬腕收壶,转而再给自己酒樽中倒上,道:“自本宫离开洛都,便是严统领一路护送,坪州祭祀时,遇上刺杀,又是严统领相救,此等大恩,应敬严统领一杯。”
她朝着严确一举樽后,抬袖做挡饮下。
严确不知是受宠若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没即刻喝,但似乎又顾虑到温瑜都喝了,这一路被温瑜敬过酒的臣子也都喝了,他若不喝,当着南陈使臣和满堂梁臣的面,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稍做迟疑,便也一仰脖喝下。
他揩揩嘴角,道:“多谢翁……”
一句话没说完,他忽地抬手痛苦地捂住了脖颈,随即难以置信般看向温瑜,再掠向侍女托盘中端着的鎏金酒壶,注意到酒壶壶柄处嵌有一颗血鸽宝石,嘴角溢着黑血,艰难出声:“鸳鸯壶……”
毒性剧烈,他身体已支撑不住,倒下时,带倒了矮几,酒盏碗碟砸地,发出一片锐响。
他双目血丝遍布地盯着温瑜的方向:“你都……
都知道?()”
黑血一点点从他口鼻泅出,他没能再听到温瑜的答复,就这么断了气。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的变故惊呆了,南陈那边的三人更是连忙检查起他们刚喝过的酒水。
温瑜平静地看着死不眠目的严确,说:本宫一向赏罚分明,嘉奖了功臣,自也该清算叛徒了不是?()”
她捏着铜樽的手一松,黄铜酒樽砸地发出一声锐响。
影子一般立在大堂后方等待宾臣们吩咐的婢女,扬手间滑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一个箭步上前,控住席位前还没反应过来的官员,不待对方挣扎,利刃便已割断了咽喉。
血色一抔抔在席上绽开,莫说司空畏、姜彧、方明达三人,便是还坐在堂下的诸多梁臣,个个都已叫冷汗湿透了背脊,惊魂未定地看着温瑜,大气不敢出一声。
场上神情勉强还算镇定的,便是逐一被温瑜敬过酒的那些心腹之臣。
但显然眼下的情形,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一片死寂中,没人敢出声打破这片沉寂。
温瑜鞋面被溅到了一滴血,她视线冷淡地瞥过,抬起眸子,朝南陈那边的三人看去时,面上带了笑:“当真是失礼,清理门户,叫三位使臣见笑了。”
姜彧三人笑不出来,方明达的脸色尤其难看。
他们来之前,还在谋划着拉拢那些本就同他们有过联系的世家,一点点腐蚀坪州和陶郡的根脉,在不久的将来拿回这三州一郡的控制权。
但温瑜转头便来了这出杀鸡儆猴。
此举无疑是警告他们,他们自以为可瞒天过海的一举一动,她全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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