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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这才得以分神看一眼这个一直为他们谋划的婢女,但她面上挡住了,看不清脸,只露出一双泠泠双目,王氏疑惑道:“你是……”
李满禧未掀瑶帕,清浅一笑,“奴婢只是一微不足道的下人,小时曾受四姑娘恩惠,此刻不过衔草以报。”
王氏并不答话,想了片刻还是想挣扎起来亲自上场,如此大事,她岂能信得过旁人。
李满禧于暗处悄悄对林纾使了个眼色,林纾反应过来,拉住她娘的袖摆,“母亲,女儿觉得可以一试。”
王氏有些踌躇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展目望了望场上,眼角皱起层层叠叠的细纹,有些怅然,长叹一口气后拍了拍李满禧的手背,“好孩子,多谢你知恩图报,只消撑到国公爷到来便可。”
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梁煜是京中有名的混公子,学堂里三天两头看不着他人,马场酒肆里倒是一找一个准。
这些年混玩出来的球技,前几年竟一举打败了京中最骁勇的车骑将军,也算是小小名动京城一回。
王氏心中清楚,在场只怕并没有能与之抗衡一二的人,若能拖得一时半刻已是万幸,等到家中主事的来,自然另有一番决断。
定下了人选,王氏即刻着人领李满禧去换骑装,等她一身翠绿色轻装站到场前才逐渐被人注意到。
原先叽叽喳喳凑在一处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有些疑惑,有人问:“那是谁?是哪家的小姐?”
几人遥看了眼,摇摇头,“那姑娘脸上遮着帕子,哪里看得清,估摸着是定国公夫人的远房亲戚吧。”
李满月便坐在人群中,颇有些事不关己地喝茶,盘算着待会见到母亲要好好与她告上一状。
一直随在身侧的葛妈妈往场上看了一眼,眸子猛然瞪大,指着那个方向就要惊呼,又突然想起什么,生生憋住了,眼珠子四处打转,贼眉鼠眼地凑近李满月耳边轻声道:“夫人,你看那边。”
李满月意兴阑珊地抬眸,只一眼,便认出了那道身影,葱白的玉手陡然就捏紧了手上的茶杯,险些没将它捏碎。
“她怎么在那儿?又想兴什么风,作什么浪?”
她简直咬牙切齿,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还不快去把她拉回来!”
葛妈妈浑身一凛,立时就要往场边上去,奈何哨声起,马球场外围的栅栏全部围死,只余参加这场比赛的人留在场上。
葛妈妈被拦在外头,捶胸顿足地看向李满月,一脸无奈。
李满月无声的目光像要杀人,恶狠狠地看向李满禧。
李满禧窈窕身姿立在青绿之上,抬手接过马奴递过来的缰绳,目光滑过身旁梁煜时,稍顿而过。
梁煜是为浪荡子,一看见小娘子目光落在他身上,便有些不正经地笑起来,口气轻佻,“小娘子葱段一般的手指,还是留在屋里绣花比较好,这马场上尘土飞扬的,岂是你能来逞威风的地方,还是快快认输罢。”
梁煜身后三人,包括他的幼妹梁清婉都笑出声来,骑在马背上乐得前俯后仰,“大哥哥快别说了,就她那单薄的身板,被风一吹就要飘起来了,还谈什么打马球,可别开玩笑了。”
几人叽叽喳喳聒噪不停,李满禧瑶帕之下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眸光里掩藏的英气慢慢盛烈起来,几乎盖过了往日里那股胆怯和懦弱。
她回身轻巧一跳,脚尖轻点马肚,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般轻快,绿色衣裙在空中划开一道翻飞的弧度,如同蝴蝶轻扇。
待坐稳后,李满禧扬手挥鞭,马儿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如离弦的箭般狂飙卷尘,向球门方向疾驰而去,飒踏如流星。
手中长杆抡圆了一挥,“啪”
一声,稳稳击中马奴扔过来的小球,球立如箭一般飞了出去,风驰电掣,一刹后,正正越过那道圆弧门,砸中靶心。
北风刮过,场上寂静无声,而后又爆发一阵喧嚣的叫好声。
有那好起哄闹事的公子哥,当即站起来高喝道:“好球!”
一片喧闹嘈杂中,李满禧一身翠绿立于马上,目光幽深黑静,直直望向梁煜。
梁煜刚刚还灿烂的笑凝在唇边,僵硬不过半晌,又演变为一丝玩味,一丝好整以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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