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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江蓠眼前天开地阔,已经把接下来几天计划好了,去听课、扫荡藏书楼、找先生讨论过年前的分堂考试,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什么事都阻挡不了她大鹏展翅。
至于楚青崖会不会生气……
还是自己开心更重要。
入了夜,北城华灯初上,小雪新停,刑部衙门陆续走出下值的官吏。
“大人还没回去?”
一名缁衣卫风尘仆仆地来到后院,领了杯热茶暖身。
杜蘅在房内整理卷宗,头也不抬地答话:“大人和玄英统领去狱里提审犯人了,一时出不来,让夫人别等他,回府和小姐先用晚饭。”
那侍卫尴尬道:“夫人身体略有不适,说不想走动,就在国子监住宿,小姐已回来了,劳你同大人说一声。”
杜蘅从卷宗里抬起头,瞪大眼睛,“不是吧,这才第一天,大人知道不得冲去国子监骂街?你去告诉他,我不敢去。”
侍卫硬着头皮道:“之前太医开的药,夫人没怎么吃,今日就不好了一阵。
嘉惠郡主帮了她的忙,所以她叫我到库房里拿一柄玉如意,明儿一大早给郡主送去答谢,我顺路来知会大人一声。
你是他看着长大的,说话比我管用。”
杜蘅叹道:“好吧好吧……明日可一定得回来!
再不回来,我后天就要因为左脚先跨进衙门被赶回老家了。”
“大人怎么还亲自审犯人,都多少年不干这活儿了。”
杜蘅合上文书,“定是那些南越流民嘴巴紧呗。”
说着便去了刑部狱。
京城的监狱有三个,一个是府狱,关的是犯了法的普通百姓;一个是诏狱,关的是皇亲国戚和朝廷大员;还有一个刑部狱,里头塞满了大案的重犯,全是难啃的骨头。
楚青崖去提审的这几个南越流民,是一个月前让缁衣卫从边境抓来的。
南越灭国二十多年,所有蛮族的头领都被宣宗开膛破肚祭了天,留下部族里十数万民众。
性情乖顺的就在土司治下种田度日,每年缴纳人丁税,也有那等心怀仇怨的贵族、死士流浪在外,没有户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还会些邪门的巫蛊之术,让当地官兵十分头疼。
楚青崖活捉这些人的目的,一是要从他们嘴里撬出桂堂使用的易容术,二是要弄清他们的头领是否与齐王有关。
一共六个,这些日子死了一个,自杀了一个,疯了一个,还剩三个能用。
狱里幽暗阴湿,玄英举着灯盏,在前方照路。
楚青崖负手从一间间监牢前经过,目光淡淡扫过刑具上架着的人,绯袍如鲜血漫过石阶。
在地下水牢的入口,他脱下官服和乌纱,伸手接过油灯。
“都在下面了?”
“是。”
“能说话?”
“能。”
待那身影陷入漆黑的深处,玄英不由呼出口气。
大人亲自动刑,历来都是不让人看的。
他等在上面,屏息凝神,可下面什么声响都没有,寂静得可怕。
水牢里的东西他见过,即使是上过战场的老兵看了也毛骨悚然,他把那几人带下去绑在铜柱上,就再也不想下去第二次了。
黑暗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玄英知道那是什么,头皮发麻。
过了一会儿,隐约有人喘气,沙哑的呓语像蛇爬过沙子,没多久又归于沉寂。
时间流逝得无比缓慢,没有人尖叫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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