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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锣鼓巷到云喜班也就十来分钟的事,程凤台有日子没开车,手也生了,路也生了,期间绕了两条街的远路,商细蕊总怀疑他是存心搞破坏让他发急的,商细蕊也确实发急了,频频撸袖子看他那只瑞士手表,嘴里哎呀哎呀乱叫。
他越这样着急,程凤台越是要慢腾腾的兜风,把商细蕊急得直扭屁股,跟憋了泡尿似的。
等到了戏园子门口,车还没停稳当,商细蕊一跃而出就不见了,热切犹如奔向情人的怀抱。
程凤台望着他杳然的去路,不由得轻轻地骂了一声:“我操……”
也不知道商细蕊后来与小周子有过怎样的私下往来,总之他们现在已经非常熟稔了。
程凤台七弯八拐在后台找到商细蕊,那样昏暗杂乱的小屋里,商细蕊正亲手给小周子化着戏妆。
小周子一身素衣,尼姑的打扮。
然而他的面孔在上妆之后是很美艳的,容长的脸儿樱桃口,一对水亮的眼睛,眼睛里含着一股凄惶和不安,吹口气儿就散了,炽烈商细蕊那炽烈明澈的精神。
小周子抬着脸儿可怜楚楚地看着商细蕊,坐姿紧张僵硬:“商老板,您就给我说说戏吧……真的……您给我说说……”
商细蕊一手托着他的下巴颏,止住他的浑身乱颤,一手把他脸上的胭脂揉开了,揉成桃花薄红的颜色:“你只管唱。
用你的法子唱。
你还没成角儿呢!
谁都不认识你,最不怕唱砸了。
让我看看你的戏。”
小周子道:“我没有戏。
我都是学师父的。”
商细蕊手顿住了说:“你有戏。
你是个人才,我不会看走眼的。
不要学你师父,他的套数已经过时了,他不值得你学。
你就撒开了来吧!
那天夜里你怎么和我说的?”
他们讲话的声音虽然很轻,现在又是人气最淡的午戏,后台稀稀拉拉的没有什么人在。
可是商细蕊毕竟不该在别人家的屋檐下说人的不足。
他有时候真是随心所欲极了,胆大妄为,口里很直,毫不把梨园行的复杂环境放在心上。
小周子泪汪汪的还要说什么,商细蕊道:“哎!
别说了!
再说就要哭了,一掉眼泪花了妆该怎么着?”
前边正好爆出一声低哑的粗吼:“小周子!
小周子!
你个狗娘养的小杂碎!
人呐!
快滚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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