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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沙暗地吐舌头,做鬼脸,表面上却点点头,温顺地应了。
他们家,小孩儿说了算。
中午时,小孩儿打电话说要回来,豆沙问隔壁的李家小姐姐借了点粉搽搽,李姐姐很喜欢豆沙,只说,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却摊上这样个婆家,没个持家的,你来了什么活儿都顶上了。
豆沙今年二十,嫁给小孩儿时,还不到到婚龄。
虽比小孩儿小了五六岁,俩人却都还是一团孩子气。
一个小孩儿带一个小小孩儿,坐一起,也不大镇得住家,就似孩子们拢沙过家家。
她摸摸脸,那点粉就扑簌簌地往下掉,再睁大眼,已经掉到了缝制的袄面上。
豆沙赶紧擦掉,又擦了擦额上发间的汗,特别不好意思地看了小孩儿一眼,他似乎没看见,依旧聚精会神地在看电视。
豆沙想了想,问小孩儿:“小山,你瞧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孩儿姓唐,他妈去得早,他爹又忙工作,没正经给他取过什么名字,“驴蛋”
“狗剩”
这样地混叫着,到了上学的年纪,去派出所上户口,户籍警问叫啥,他爹一抬头,就看到了环绕着市区的大山,又低头看看儿子,小小的白嫩嫩的一团,当时张口就是“小山,唐小山”
。
小山瞟了一眼:“变丑了。”
不羁的风(3)豆沙捏着的劲儿瞬间没了,用顶针挠挠头,该干嘛嘛去了。
过了会儿,家里煤火烤着也着实暖和起来,豆沙从里屋接了水,用茶瓶水兑了兑,沮丧地把脸上的粉擦掉了。
她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看上了小山才一心嫁给他,为了和他在一起千方百计,使尽了手段,可是小山还像个孩子,二十五六岁依旧狗屁不通。
等那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擦干净了,撩开帘子进了客厅,小山已经关了电视,拿出一本有虫蛀洞的旧书,依旧是刚才的姿势,白皙的长手支着下巴,从书中探出头,乌青的头发软而服帖,眼睛被火几乎烤出水来,依旧挺严肃地开口:“我的洗脚水呢?”
浑似小孩儿装大人,撑着一口气,生怕露了相。
他哪儿结过婚,又哪儿当过丈夫!
这巷子里的旁人如何当,他便如何。
让媳妇儿做饭是一例,让媳妇儿洗脚又是一例。
豆沙取了桌上蓝色的水瓶,倒了热水搅了搅,吭哧吭哧地抱着洗脚的木盆,肥硕的盆子显得豆沙白皙瘦长的手臂特别可怜,小山合上书,把盆接了过来,让豆沙给他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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