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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苟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用愤怒的拳头敲桌子,然后在屋里转两圈,想想又泄气了。
他知道,不管他怎么说,这朱东峰都不会听他的。
连王眼镜和陈满爹都跟他穿一条裤子了。
他懒得跟东峰说话了,鼻孔里“哼”
了一声就转身出门,火急火燎地去云阳镇。
“变天了,变天了!”
他要找公社书记程为宝反映发生在上屋场的重大事变。
程为宝听完汇报,脸色铁青,责怪地说:“这是云阳公社发生的一个反攻倒算的重大事件,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汇报?事情都发生有半年多了。”
“他们瞒得严严实实,像搞特务活动一样,我还是派我老婆侦察到的。”
陈二苟弯下腰,小心地解释,一派讨好的目光从他的眼里流露出来。
“你说的这个朱东峰,肯定要开除党籍嘛,你回去以大队的名义报个材料来。
他就像他父亲一样,搞资本主义复辟啊。”
程为宝作了结论,定了性。
程为宝随即去了县城,直接找洪伯军汇报。
因为指挥1976年的那场抗洪抢险有突出表现,又因为老领导周平华回到了地区专员的位置上,洪伯军已于一年多前就被任命为县革委会主任。
程为宝知道洪伯军对他印象不好,就想着好好表现。
无论大事小事,他都要往县里跑,向洪伯军汇报。
洪伯军要他少汇报,多干事,他则认为是洪伯军说说而已,当官的哪有不喜欢下属汇报的。
现在陈二苟向他汇报上屋场生产队分田单干了,他认为是大的事变,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他相信自己的政治判断。
他想,如果抓住这个典型做些文章,在全县乃至全地区形成影响,说不定上面哪个领导一句话,自己就被提拔当上了县革委会的副主任呢。
这样想着,他心里美滋滋的。
他相信洪伯军听了汇报一定会大发脾气,一定会要求严肃处理。
他想他要把这个年轻的生产队长的胆子向洪伯军好好描绘一番,要把他抓到公社去批斗,甚至揪到县里去游斗。
程为宝赶到县革委会大院的时候,洪伯军正准备下班。
他听了程为宝的汇报,没有发脾气,而是眼睛发亮,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那微笑一直静静地停驻在那里。
他说:“你说这个年轻的生产队长是朱世明的儿子?”
“是的,一个胆子天大的生产队长,一个目无党的领导的混进党内的假党员。
我严厉批评了南塘大队的书记陈二苟,怎么让一个身上的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当了队长,他说是队里选举上来的。”
程为宝斟字酌句地说。
“好!”
洪伯军说。
程为宝没听明白,是洪伯军说他批评得好,还是选举选得好,或是田分得好。
他试探着说:“南塘大队准备报材料,开除这个生产队长的党籍,宣布他的分田到户作废,重新收回集体的土地。”
他没说是他的意见,但他又必须摆明自己的态度,进亦可退亦可的态度。
他在察言观色,猜测洪伯军的意图。
他感觉这与他来汇报的想象有差距。
“难道是自己的判断错了?不可能呀!”
“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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