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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低声道,“你是谁?”
沈易:“末将乃是玄铁营麾下,顾大帅嫡系。”
玄铁营麾下,安定侯顾昀嫡系。
长庚心里将这句话咀嚼了几遍,感觉十分微妙——他刚刚得知自己不是她娘亲生的,她那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娘是个蛮族奸细,现在又听说隔壁一天到晚手总也洗不干净的穷酸书生是玄铁营的将军。
那么十六呢?
长庚苦笑着想,哪怕现在有人跟他说,他义父就是顾大帅、甚至皇帝本人,他都没力气吃惊了。
“顾帅麾下的将军为什么在我们这种穷乡僻壤隐居?为什么要救我一个蛮族女人的儿子?”
长庚问完这两个问题,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失控,立刻想要紧紧地闭上嘴,可惜,还是没能阻止最后一句多余的问话从牙缝里生挤出去,“沈十六呢?”
长庚问完,心里一阵难以名状的难过,都到了这步田地,他心里还是惦记沈十六,明知道那人不知是哪个微服出巡的大人物,还是担心他眼神不好、耳朵又背,会不会被外面的刀剑误伤,会不会找不到地方躲藏……
他甚至也还忍不住会想:“为什么来找我的是沈先生?十六怎么不来?”
喊杀声震天,巨鸢的身形笼罩了整个雁回小镇,白虹箭鬼魅似的时而出没,远处不知谁家着了火,火势很快蔓延,沈易神色冷漠,对一切视而不见,飞鸟游鱼似的躲闪着混乱中的流矢:“殿下,请坐稳。”
长庚木然道:“你叫我什么?”
沈易不慌不忙地说道:“十四年前,陛下南巡,皇贵妃身怀六甲独守行宫,为奸人所害,幸得忠仆与姊妹救助,逃了出去,不料南下途中正遇暴民造反,贵妃体弱,混乱中拼死产下殿下,终未能再见天颜。”
“贵妃的亲妹妹带着殿下避走,从此断了音讯,这些年来皇上派了无数人私下寻访,一直以为殿下已经罹难——直到三年前才有了点蛛丝马迹,派吾等来迎。”
沈易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一直未能表明身份,请殿下赎罪……”
长庚简直哭笑不得,感觉沈先生的脑子可能被机油灌满了,编个故事都编不圆——照他那么说,秀娘就是那个贵妃的妹妹?难不成贵妃也是个蛮子吗?
再者皇上派人找儿子,就派俩人吗?就算皇上穷得叮当响,满朝文武只差遣得起两个人,为什么这两人到此两年多都没有表露身份?
神乎其神的玄铁营将军就住在隔壁,难道不知道秀娘一直在和蛮子暗通条款吗?为什么不阻止?
长庚截口打断他:“你认错人了。”
沈易:“殿下……”
“认错人了!”
长庚满心疲惫,忽然不再想和这些满嘴谎话的人纠缠,“放我下来,我是那蛮族女人不知道和哪个山匪苟合生下的小杂种,哪里配让玄铁营的将军涉险救助?哪里配认你们这些大人物做义父?”
沈易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叹了口气,感觉长庚这火有七八成都是冲着沈十六去的,自己好像是受了连累,被迁怒了。
他轻轻地握了握长庚乱蹬的脚:“末将失礼——殿下右脚小趾比旁人略弯,同陛下一模一样,乃是龙子之相,错不了的。”
长庚猛地将脚收回来,心里越发冰冷。
这事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只脚根本不是天生的,是小时候被秀娘亲手砸的,她不顾他哭喊,活生生地砸断了他一根脚趾,然后用给女人裹脚的办法把他的脚趾弯成畸形。
狗屁的凤子龙孙,这也能捏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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