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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家中逐渐频繁地出现“及笄”
这个字眼,贺重玉以前没有感觉,后来才知道这是说姐姐到该嫁人的年纪了。
她问,姐姐一定要嫁出去么?不能让姊丈到咱们家里来?
谁料母亲上来就捂她的嘴,这可是赘婿,哪个正经男儿愿做赘婿的,小祖宗,以后可别再说这个。
稀奇,还捣鼓出“赘婿”
这个词来,贺重玉嘀嘀咕咕,嫁到别人家的女孩儿怎么不叫“赘女”
?
但姐姐自己都无所置喙,贺重玉就更无从抗争了,于是她只好开始祈求老天,让那个倒霉姊丈晚点出现在她面前。
但贺重玉不知道的是,这趟谯州之行,原本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姐姐重华择婿,这是父母和姐姐都默认的事。
贺重华的眼前飘过一张年轻俊美、温柔含笑的脸。
“他呀,萍水相逢的陌路客罢了,只是我俩都喜《六都赋》,故而攀谈久了些。”
贺重华与那年轻郎君,甚至连名姓都不曾通过,一晚上真就讨论着各种诗词文赋,重华颇为惊喜地发现,对方的许多观点竟和自己不谋而合。
“原来是个书呆子啊。”
不是可能存在的姊丈就好,贺重玉这才放心。
这么一打岔,姐妹俩的睡意渐渐消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直至天将露白,才都沉沉睡去。
几乎刚跌进梦乡,一阵刺耳的喧哗就打破了宁静。
贺重玉摇摇晃晃地坐起身,一道温暖的日光刚好透过花窗照在她脸上。
“姐姐?姐姐?”
她发现身侧已经无人,出声喊问,刚叫两声就见重华正好推门进来,身边还跟着宜兰堂姐。
等门关上,贺宜兰才止不住地簌簌流泪,她方才一直低垂着头,贺重玉都没发现她的眼睛已经肿得和烂桃子一样。
重华搀着贺宜兰坐下,轻声抚慰了几句,然后借口领妹妹去洗漱,把正在瞧热闹的贺重玉一把拖进内间。
说是内间,其实只是用了一道雕花屏风隔开,两头系着纱帘,仍然容易听见里面的声音。
故而贺重华难得神情严肃地朝妹妹摇头,示意她不要瞎打听。
贺重玉自然听话。
等贺重玉再出去时,发现宜兰堂姐已经止住了哭泣,她正失神地盯着手上的帕子,眼睛和鼻头仍红肿。
祖母家的早点花样繁多,味道也香甜,但贺重玉还是有些难以下咽。
她相信,任何人眼前坐着一个悲伤难以自已的女子,都会食不知味的。
可她也不能贸然询问对方悲伤的缘由,只好乖巧地坐着,脸上摆着礼貌的微笑。
“呜呜……母亲为何不准呢?我和文佑哥哥是真心的……”
啊,果然是为情所困,贺重玉想到那天晚上瞥见的唯一一张面带忧愁的脸。
此刻这张脸上愁情更甚,泪迹斑斑。
贺宜兰百般愁结,耳边一会儿回荡着情郎的温柔絮语,一会儿炸起母亲的厉声怒吼。
她不明白,母亲为何一定要她嫁入高门显第。
她今晨又和母亲争辩了起来,但母亲句句刺心,她几乎无力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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