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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亦泠才回了头。
清淡月光从窗外透了进来。
谢衡之就站在光下,从箱柜里找了瓶药粉,安静地涂抹伤口。
他的背影昏昧颀长,动作也漫不经心,似乎根本没把这伤口当回事。
过了片刻,他转过头,轻悠悠地说:“还不睡?”
这哪是询问,分明是命令。
亦泠咬着牙,浑身僵硬地爬上了床,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角。
谢衡之似乎没打算把她怎么着。
处理好伤口后,他转身重回床榻,同时将沾了血迹的丝帕随手扔进一旁的清水盆里,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到了床边,他才低声问:“你今晚睡这里?”
片刻后,极度紧张的亦泠意识到谢衡之是在跟她说话,怔然抬头,目光却茫然。
她根本没注意到谢衡之说了什么。
见状如此,谢衡之不再开口,径直躺了下来。
待身旁传来平静的气息,亦泠扭头偷瞥一眼,见谢衡之睡得祥和,才算确认自己暂时没事了。
可她并没有真的松气。
在谢衡之掌权的这些年,朝廷里的人皆说他利欲熏心,为了权利不择手段。
可此时此刻,亦泠感觉到的确实一股近乎于无情的冷漠。
他连枕边人的杀意竟然都不放在眼里。
仿佛只当她是一只蝼蚁。
而放蝼蚁一条生路,也和当初在庆阳捏死蝼蚁一样,只是他的一念之别。
可是蝼蚁方才分明有机会要了他的命。
感知着谢衡之平静的气息,亦泠躺在他身旁,浑身都陷入一股愤恨的轻颤中。
她怎么……就这么窝囊,没能一鼓作气杀了谢衡之!
-
更窝囊的是,亦泠竟还真的在谢衡之旁边睡着了。
和不共戴天的仇人同床共枕,她居然还能睡着??
睡着便罢了,她竟然还睡到了日晒三竿??
亦泠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茫然又无措。
好在这张床足够大,又分了被褥,一个缩墙角,一个靠床边,若无特殊动静,几乎不会有同床共枕的感觉。
锦葵打了温热的清水进来,瞧见帘帐里的动静,笑着说:“夫人醒啦?已经快午时了,可是要直接用膳?”
亦泠没应声,低下头来,见被褥凌乱,外侧的枕头有被压过的痕迹。
她伸手探了探,却只摸到了锦绣的丝丝凉意。
看来谢衡之早就走了。
恍惚间,亦泠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逃过一劫。
“大人去秦公山接老夫人了。”
锦葵捧着温热的毛巾走过来,“他说夫人昨夜累了,让我们别扰你清梦,大人真是疼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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