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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怯仰起头,遥遥眺望着立于山顶的断雁门。
山峰高处云气蒸腾,遮掩着宛如天宫的巍峨建筑。
山腰处还有碧如玉带,千回百转的清川长河。
比起他们苍石城那片朴素冷清的山、水,这里的景色更有种珠翠环绕的炫丽与华美。
宋知怯不知该作何形容,隐隐约约记起宋回涯曾随口说过一个词,叫什么钟、什么秀。
绞尽脑汁地想,同时在后面帮妇人推着竹筐,助她上山。
因妇人脚程慢,上山的路又铺得崎岖,纵然宋知怯是个上蹿下跳、精力充沛的猴儿,爬了一个来时辰,也跟着出了满身的热汗。
二人艰苦登山时,不时有壮汉扛着货物从旁侧经过。
待队伍的最后一人两手空空,悠然闲适地出现,宋知怯立马认了出来——就是今日在米铺刁难自己的那名年轻伙计。
原是上山送米来了。
妇人见伙计先一步去同那守门的弟子搭话,拉着宋知怯原地坐了下来,暂且休息。
她的喘息声像是从古旧风箱里竭力挤出来的,沉闷而短促,偶尔的两声咳嗽,便感觉要将她胸口的气给抽干了,口齿自然也变得模糊不清。
宋知怯主动将耳朵贴了上去,听了两遍,才听懂她是在说:“你先回去吧。
今日多谢你了。”
宋知怯瞧一眼天色,也觉得不妙,但并不多害怕,大约这就是她师父说的底气。
她是在做好事哩!
宋回涯岂会责罚她?
“客气了大娘。”
她换了个姿势,笑嘻嘻地望向山门,一脸看热闹的兴味。
年轻伙计起初还未注意到她二人,大抵是瞥见她们的衣着,已自行将她们从眼中剔除出去。
满心满意、全神贯注,都对着那守山的弟子。
尚未靠近,三步外已先弯下腰,一副奴才样,挂着谄媚的笑容,抱拳向对方行礼。
得了对方一个几不可察的点头回应。
待那弟子转过身去检查送来的米袋,伙计才顺着背后强烈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
宋知怯坐在低处,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露着口白牙,眼神里是一种近乎赤裸的嘲弄与藐视。
伙计的笑容还有一半挂在脸上,见状面皮抖动了下,竟被一孩童看出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不自觉地扯了扯袖口,将低垂着的脖颈抬起来一点,恶狠狠剐了她一眼。
宋知怯视若无睹,半耷拉着眼皮,眸光闪烁,抬手撕扯着嘴唇上的干皮,肚子里坏水直冒,片刻后,扭头对身旁妇人道:“大娘,你的帕子能借我不?等我回去洗干净了就还给你。”
“我用过了。”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将一块方帕拿了出来。
宋知怯两手端正接过,贴着额头擦了擦汗,一副文雅讲究的模样,可这些动作由她做起来,实是有些不伦不类。
对面的年轻伙计忍俊不禁,肆意笑了两声后鄙夷道:“一个下九流的贱皮子,也学着别人附庸风雅!
山里的野猴子,都比你更像个读书人。”
他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斜睨着宋知怯,拿腔捏调地问:“你知道什么叫附庸风雅吗?()”
显然对自己会用这个词感到颇为自豪。
宋知怯未如他预料的一般露出窘迫或是难堪的神态,只是将帕子方方正正地叠好了,挂在腰间,一板一眼地打过招呼,转身朝山下走去。
伙计没趣地啧?()?[()”
了一声。
宋知怯走出一段,见伙计没有跟来,小跑着下行。
中途找到一段石阶窄而高的拐角,从怀中摸出一串草珠子结成的手链,扯断细绳洒了几粒在地上,再把手帕盖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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