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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太子的视线投过来,立刻把头转向另外一侧。
没有了水牢里的黑暗遮掩,吴定缘只得再次设法避免与太子对视。
朱瞻基知道原因,不过心里终究微有失落。
他忽然冲那边喊了一声:“吴定缘。”
“在。”
吴定缘仍旧看向别处。
“谢谢……”
听着太子向自己道谢,吴定缘仍旧面无表情地咬着炊饼。
反倒是那三个船户吃得差不多了,纷纷过来跟朱瞻基躬身致谢。
朱瞻基无心与他们啰唆,简单地摆了摆手,说你们以后勤谨做事,不要因为个别劣绅而负了朝廷恩典就行。
三人微微诧异,这公子哥怎么讲话如此官府腔?谢三发苦笑道:“我们得罪了汪极,就算逃得一时,家里也是待不得了,只好收拾细软与亲眷去洋上漂着。”
朱瞻基皱起眉头,他们当了逃户,若逃去外洋,九成九会成为海寇。
大明太子舍命救出的百姓,最终却沦为为害大明的海寇,岂不是太荒唐了吗?
可他除非亮明身份,否则什么也不能说,也什么都帮不到。
看着这三个人的黝黑苦脸,朱瞻基竟有些一筹莫展。
这时一直垂着头的吴定缘忽然动了一下眼神,不知看到什么东西,他抓住于谦问道:“小杏仁,你和太……公子刚才进来之时,是上台阶还是下台阶?”
于谦有些蒙,下意识答道:“从进门到这里,有那么三四段台阶要上吧,不过每段就五六级的样子,抬腿即到。”
吴定缘蹲下身子,把手掌按在地板上,眼神一阵闪动。
过不多时,他复抬起头来,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狠戾:“公子既然进了汪府,绝不甘心只拿到一封荐书就离开吧?”
“自然,我恨不得生啖汪贼之肉,睡寝汪贼之皮!”
朱瞻基恨恨道。
“你们三个,一定也不甘心这么逃去洋上沦为贼寇吧?”
三人面面相觑,嘀咕了几句。
末了还是郑显悌双手一拱,道:“若汪极不追究,我等自然不必去吃那苦头了,可这怎么可能?”
“汪管事吞走了我那一袋合浦珠子,也还没还回来。”
吴定缘缓缓道,“杀人的,夺财的,盘剥的,我这里有一个办法,管教咱们都能称心如意!”
说到这里,他手掌一拍铁栅盖门,湿漉漉的面孔凶相毕露。
这些破落户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此时在竹轩里正陷入一阵愕然。
“郭御史他……死了?”
郭纯之的拐杖,直直戳着汪极的胸口:“莫要作伪!
荆溪,你说给他听!”
苏荆溪上前一步,道:“五月十七日,太子驻跸扬州,你在游船上设宴款待。
因我夫君的一句戏言,你将游船送与太子。
是也不是?”
汪极点头,这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没必要否认。
“五月十八日清晨,太平门内御赐廊有一座屋舍倒塌,死者正是我夫君。
经应天府勘验,他死时身在榻上,身着官袍,可见是先为人所杀,后被梁柱所砸。
五月十八日午时,太子所乘宝船在东水关离奇爆炸,东宫幕僚、南京百官几无幸免。”
汪极神情并没有任何波动,不知道是药效缘故,还是若有所思。
“若无你的安排,太子宝船怎会藏有火药?若无我夫君的一句戏言,你又怎么名正言顺把船送给太子?你杀他,是不是为了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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