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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如一个风烛残年的寻常老人,撑着那张狮氅的,不过是一副伶仃的骨架。
“莫日根,把达蒙和萨仁带下去。”
他口中说着,目光却看向了贺子衿,“回宫以后,你带着秦姑娘,一起来找我。”
桃花眸中神色一动,什么也没说。
老人讲的是宿州话,秦鉴澜自然听不明白,只觉得他低声咕噜了一堆,萨仁立即站立不稳,拖着达蒙摇摇晃晃地坠向地面。
莫日根带着两个士兵,从一众后退的将领中大步走出,往这两个人手中套上锁链,还控制住了装神弄鬼的大巫司。
于是她明白了,阿尔斯楞最终选择了相信他们。
红衣一动,她立即跃下马背,伸手握住贺子衿的腕子,轻轻取下了他掌中的侵刀。
“我其实还有话想问你。”
见那双桃花眸朝自己转过来,秦鉴澜顺势倚在他背后,回想着长久以来盘旋在心中的问题,“那时在从诲居,我们离开都城之前……你是怎么在那么大的一座城中,找到我的?”
那时他端着短匕推开柴房的门,灯火之中,宛如从天而降。
贺子衿紧绷的后背瞬间松懈下来,牵动唇角,好笑地轻声答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想着呢?”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方才临死之前说的那一番话,究竟算不算数?
秦鉴澜听出他不知怎的莫名有些失望,又见他脸色苍白,额角不断沁出冷汗,心中一惊,伸手抚着他前额,不断追问:“你怎么样?是不舒服么?你说说话好么?”
吵吵嚷嚷的,在贺子衿听来,却无比安心。
他曾以为,自己再也……听不见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闹着找他说一些闲事了。
她又哪里知道,贺子衿被当作囚犯对待了好几天,其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路从皇城拉到镇北关前,早已耗尽了全身气力,浑身骨头像要散架似的。
刚刚又强撑着举刀拦在她身前,其实连站着都近乎用尽全力,根本不可能抵挡达蒙哪怕是随便一个侍卫的攻击。
但他站在那里,桃花眸底燃起盛大的光亮,像是只要有一个人胆敢上前,就会将整个北疆都烧掉!
这时他放松下来,整个人站立不稳,被她柔软的双手托着,只觉仿若坠入一片飘飘的轻云,万分惬意,又如何肯再强打起精神应付世间百般。
于是最后用力,从衣襟间抽出一卷贴身安放的纸片,递给了秦鉴澜,终于脱力地阖上了双眸。
胸膛轻轻起伏着,十分安心而满足的模样。
秦鉴澜不明所以地接过纸卷,和赶来的道伦梯布一起,合力将贺子衿推进萨仁的马车,自己也坐在车架上。
青衣公子回头看了车厢内的贺子衿一眼,打趣道:“他是在害羞么?”
抬脚就走了。
借着穿过云层映在原野上的微光,她小心翼翼地抚平卷起的纸片,只看了一眼,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原来是那夜跟着李玄晏离开从诲居后,一直在找却没找到的,某件与她失散已久的物品。
原来她将它落在街头,又被他寻去,此后一直妥帖地藏在衣襟间,紧紧贴着一颗炽热跳动的心。
短短的纸笺,上有浅淡墨痕,勾勒出一个临水而坐的女子侧影,手中还捧着一盏荷花灯。
画中人眉眼飘逸,却自有仙姿,似是云中鹤来;作画的人寥寥几笔,尽显写意风采。
她却一直盯着画面角落,那列洒逸的墨色小字:
爱妻秦鉴澜。
三十一年冬,贺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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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收回收回收伏笔~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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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萨仁以及背后以大巫司为代表的努图格沁家族,与剡地太子李清和一派勾结叛国,企图撺掇发动宿州与大剡的战争,以夺权谋利,往来的关键书信都由矮仆私自摹临留存,交给秦鉴澜,又由她上呈给阿尔斯楞;还有个平日里微不足道的舞姬,向阿尔斯楞指出了达蒙卧房中的暗格,搜罗出更多确凿的证据。
铁证如山,在动乱年代中,难逃死罪。
白衣人牵着冰骢,立在铅灰的天幕下,往矢竹箭尾绑上沾满火药的布条,向着苍穹,用力发出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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