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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不是现在——不是在这个刚被收留的小孤女眼前,杀掉她善良的救世主。
等明早骑士团归来,任凭她再如何哀求,他都必须行使身为监察首席的权力。
阿尔缇诺的灰眼睛盯着海莉西的背影,满腔怒火突然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占据了。
皇女跪在地上做临终前的忏悔时,落下的泪珠会不会划过那颗泪痣呢?
在之后记忆就有些混乱了,他被请到行宫的宴会厅,海莉西身边始终跟着那个红发怪物,等到宴席接近尾声,她总算支开了碍眼的家伙,端着酒朝自己走来。
“感谢您借兵帮助我清查皇家矿区,要知道,本地的士兵们几乎都跟贵族沆瀣一气,如果没有您的骑兵团,我很难抓到总督的尾巴。”
阿尔缇诺同她碰了杯,喝掉所剩不多的酒:“总督的罪行是什么?”
海莉西叹口气,做出遗憾的表情:“贪污吧,但他的价值不仅如此,关于兰斯的身份仍是一个谜团,可惜——”
她凑上他的耳畔:“您把他杀了,也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契约呢,阿尔缇诺阁下。”
男人手里的酒杯掉落,海莉西及时接住了它,她低头看着栽倒在地上的阿尔缇诺,松开身后的帷幕,隔绝了宴会厅的光线。
记忆回笼,他挣扎着从干草堆里爬起来,口干得发不出声音。
阿尔缇诺额角的青筋鼓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一念之差,主动权尽数被剥夺。
他挪到铁栏杆旁边,随即绝望地发现这是间只有唯一出口的密室,墙上点着一只火烛,勉强照亮墙壁上种类繁多的刑具。
这是一间属于行宫主人的秘密牢房。
阿尔缇诺重重跪在刑具前,即使闭上眼睛,睫毛依然颤抖着,那些深埋脑海的经历全部涌上心头,将监察长冷血残酷的外衣连皮带肉撕下。
“哥哥,这只狐狸好可怜,我们放了它吧!”
灰发的小男孩央求着比他高一头的兄长。
一只火红毛皮的狐狸躺在捕兽夹旁,已经奄奄一息了。
兄长答应了,待他打开夹子,用布条包扎好小狐狸的伤腿,阿尔缇诺同它挥手告别,嘴里还念叨着:“下次千万不要被抓到了。”
“父亲,阿尔缇诺今天放跑了您的一只狐狸,还跟那畜生说了半天话。”
兄长一回家便换了嘴脸,一五一十讲述了弟弟的事迹。
“不是的!
它一定还有孩子要喂养!
小狐狸会死掉的!”
父亲道尔·柯林斯——帝国元老会的大监察官,用锐利的灰眼睛刺向小儿子:“荒唐!
我教过你多少次,对任何东西的心慈手软都是家族大忌!
你是柯林斯家族的儿子,不是什么慈善教会的修士!”
阿尔缇诺哭着,刚要开口反驳,兄长一把拧住他的耳朵,警告他不要继续顶嘴。
父亲见到小儿子那副模样,一拍桌子:“带到下面去,抽五十鞭!
上次的三十下看来不够长记性!”
荆条鞭会扯掉后背的肉,马鞭会让他整整一个月只能趴着入睡。
阿尔缇诺数不清自己多少次面对墙壁跪下,从一个挨了打只会哇哇大哭的孩子长成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
父亲,这次你说得对,仁慈令我万劫不复。
不见天日的牢笼里无法计算时间的流逝,阿尔缇诺只知道喉咙已经干涸得快要裂开,昏昏沉沉中,眼前出现了那张熟悉的脸。
“要喝水吗?”
不,我只想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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