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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似乎也用不到了。
他漫无目的地往林子深处去。
就在此时,忽生异变!
——远处蓦然响起几声尖叫,振飞了无数飞鸟,紧接着四五匹马驮着几名世家贵子夺命似的往外奔,另有无数奴仆四散奔逃。
他微微蹙眉,拦住一名惊惶跑过的仆从,问他前方发生何事。
那仆从满脸是血,但身上却未见伤口,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不断嚷道:“放开我、放开我!
救命!
有虎……不是,豹虎……好几只……吃、吃人了,吃人了!
谢、谢公子他被——”
谢公子?!
裴钧脸色大变,立即摁住他问人在哪。
仆从亲眼目睹豹虎生生将人撕做两半,受了极大的刺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眼神四散,也顾不得拎他领子的是谁,只疯狂挣扎着,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直到被裴钧勒得喘不过气来,才惊惊忙忙地指了个方向。
裴钧猛地将他扔到一旁,随便截住了一世家子,抢走佩剑,纵马向着密林深处而去。
直到风中腥味渐浓,裴钧瞧见远处草丛里血肉一滩,脏腑流了一地,赫然扯住了缰绳。
他很难形容那一瞬间是什么感受,倘若真有五雷轰顶,恐怕也不过于此。
他在战场上见过无数的尸体,攻城时摔下来砸烂的、热油浇得面目全非的、头颅被战斧砍去了一半的,他都不曾感到一丝可怖。
但他望着不远处的血泊,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彻骨的恐惧是什么样的滋味。
仿佛是一张密不透风的铁网迎头罩下,他的每一口呼吸,都如刀锋剜着脏腑。
裴钧杀敌有确认对手是否死彻的习惯,胯-下战马随他多年,如今闻到血腥味,自然而然地带着他往前走。
裴钧下意识死死勒着缰绳,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点也不想确认,躺在那里的一滩血泥烂肉,就是昨日还偎在他怀里撒娇要小花糕吃的人。
他不过是想多吃一块小花糕,为什么就不能给他呢?
他不过是腹中没了孩子,为什么要把他赶出去?
若非如此,他就不会跟着段清时到猎场来玩,就不会遭此厄运,就不会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就葬身兽腹,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他会依然黏在自己身边,笑吟吟地亲在他颊边颈侧,讨一块小花糕。
裴钧手脚一瞬间褪得冰凉,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一步一步地往那堆血肉前进。
他无法从一堆破碎的内脏里辨别出是不是谢晏,而身躯已不知被虎豹拖去了哪里。
顺着血迹一路深入,直到看见一棵树下,静静伏着一团毛发绒绒的头颅。
他怔愣了片刻,快步上前,拨开遮挡面孔的发丝——
看到真容的这一瞬间,那灭顶的窒息感将他倾头淹没,而后片刻,裴钧掩面而笑。
“……”
是这个谢公子,是刑部尚书谢家的公子。
不是谢晏。
直到此刻裴钧才意识到,“死的人不是谢晏”
这件事,对他来说竟变得如此重要。
裴钧强迫自己冷静,长出一口气,心道,段清时再废物,也不会将谢晏丢下一个人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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