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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刻钟的工夫,燕熙隐约听到了里头有东西摔落,跟着的是一声男人痛苦的低吼,紧接着——
雪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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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殿门打开,天玺帝沉在未及破晓的阴影里,站在门槛后面阴郁不语。
他面色深沉而冷峻,像高山一般沉默而坚硬,一院子的人见他这般面色,潮水般跪下去,伏在地上,惶恐地冒着冷汗。
这恐怖的安静持续了良久,天玺帝只说了一句话:“皇贵妃临终请求,朕,准了。”
说完,天玺帝拂袖走下台阶,他直视前方,也不去顾脚下,在某一级台阶处,脚滑了一下。
明忠来不及扶,他自己踉跄了一下,艰难地站稳了。
然后他沉眸盯着地上那处滑迹,一院子的人连呼吸都不敢了,他的面色冷硬得不似活人,紧抿着唇,推开了明忠来扶的手,甩袖离开了。
他背影看起来还是那般高高在上,从宫人们匍匐让出的路中间径直离去,独自一人,缓缓地走进晓暗里。
明忠跟在天玺帝身后,路过燕熙时,想到什么,取出一枚信封说:“皇贵妃娘娘临走时,替殿下取了表字。”
燕熙接过了,明忠没再多说什么,抹着汗小跑着去追天玺帝了。
燕熙打开信封,里头雪白的信纸上几抹血点如飞花,正中写着两字——微雨。
“微雨”
两字,听起来没有天家气派,也未经礼部问名,显得平淡小气。
跪在近处的周慈抬眼瞧见这两个字,猛地僵了一下,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意味深长地瞧着燕熙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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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馨姑姑率先冲进了内殿,紧接着一声呛哭传来:“皇贵妃娘娘甍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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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玺帝留下的摄人安静被打破,燕熙双膝一软,险些没站住,他扶了一下门,才发觉泪水已模糊了视线。
他胡乱地拉着燕灵儿往里走,警觉的莲馨姑姑又冲出来,将他们拦在了屏风外,不让他们去瞧。
燕熙泪眼朦胧中,顺着屏风外侧,瞧见唐遥雪垂下来的一截雪白小臂,上面似有点点青红痕迹。
他倏地一惊,正待要细看,就被莲馨挡住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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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扑通跪在殿内坚硬的金砖之上,燕灵儿惊慌又无助地望着混乱的一切。
她好似明白了,哇了一声痛苦问燕熙:“哥哥,母妃是不是没了?”
燕熙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他用力地回答:“母妃只是累了,休息了。
灵儿还有哥哥,不要怕。”
燕熙缓缓止住了哭声,泪水无声的滑落,他不能哭。
他轻轻地哄着燕灵儿,望着屏风里头莲馨和两位贴身内宦替唐遥雪换寿衣和整理遗容。
殿外头,或真或假的哭丧嚎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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