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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疑声道:“你方才为何说‘此情此景,正是贴切’?难不成这楼内之事,你也知晓?”
香蝶轻捻鬓发,眸光幽远,“自然知晓……奴家,亦曾是这楼中的女子。”
风自廊下吹起,拂动她耳侧的流苏,她的声音仿佛也沾上了几分遥远的浮尘。
“三年前,孙大娘带着襁褓中的阿宝前来投奔假母。
我彼时尚在楼中,孙大娘如何照顾阿宝、如何为他提心吊胆,我尽看在眼中。”
她语调沉静,像在叙述一桩平常旧事。
可目光却晦涩了几分。
“造化弄人,往往盼什么,便越得不到什么。
孙大娘盼着阿宝康健,偏偏阿宝体弱多病。
而奴家……”
她忽然顿住,眸光敛下,秋色庭院沉寂,只余雀鸟嘲哳,一声声遥远回荡。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在攀谈中走至庭院另一侧。
上官若偏头望她,试探道:“香蝶娘子,你今日回来,是为了吊唁淑娘么?”
香蝶微怔,随即苦笑,“算是吧……好歹姐妹一场。”
上官若见她神情晦暗,顿了一瞬,问道,“那你可知晓,淑娘与楼内诸人关系如何?”
香蝶步子微顿,旋即掩唇轻笑,嗓音漫不经心,“主簿大人,可是大理寺待魔怔了?连奴家也要审问。”
可她到底没有推辞,低声道,“不过……奴家确实略知一二。”
“淑娘比我年长几岁。
从我进楼以来,便知她是个极要强的性子。
从前学舞,每个小娘子学会下腰,皆需五六日之久。
可她咬牙熬了整夜,一日之内便学成。”
“假母格外器重她,因此她也挨得最多的鞭打。
她总是咬牙忍着,从不在旁人面前落泪。”
“长大后,她起了脱离奴籍的念头。
可舞女赏钱微薄,如何能替自己赎身?于是,她主动提出,要做女伎。”
风卷落叶,绕过檐角,卷入二人衣襟。
香蝶笑意渐消,目光沉沉。
“做女伎前一夜,她抱着我们哭了许久,奴家的衣襟都被泪水浸透了。”
她嗓音微哑,像压抑着什么,“她说她别无选择。
做舞女没有银子,她只能从卖笑改为卖身。”
“从那之后,淑娘就变了。”
“她不再跟我们练舞、偷偷饮酒。
但凡她醒着的时候,必是在与达官贵人做诗会、打马球、弹琵琶、侍宴,对楼内诸人的脾气也渐渐坏起来。
后来……”
她似乎失言,猛然噤声,抬手捂住丹蔻点缀的嘴唇,不再言语。
上官若敏锐察觉,微微挑眉,“后来怎样?”
香蝶只苦笑一声,低声道,“后来……奴家与她渐渐没了联系,成了点头之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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