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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聊了几句,她便催促他去睡觉,因为自己反正也是坐车,什么时候都可以睡,但同样的路却要靠曹沛沛一双瘦骨嶙峋的脚来走。
曹沛沛磨蹭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但是很孩子气的笑容:“赵娘子,你不像有钱人家的。
你耐心听我们说话,你还分我们东西吃。”
“我是有钱人家捡来的呀,原本也没爹没娘的。”
她拍了拍曹沛沛的肩膀,“快去睡。”
他回到原地,扒拉了一下枯草铺成的窝,像受了莫大的慰藉一样心平气和地躺下了。
每晚大家围着篝火睡,前胸被烤得发烫发痒,后背和脚却仿佛要结冰,总是让人难受地醒过来很多次,而他这一觉就睡到天光大亮。
今日,他们便可到达凉州馆。
凉州的风景地貌与沙州还是大致相似的,但是比起沙州的苍凉与佛教氛围,它显得更热闹、更有生活气息,阿忍似乎能从中窥到一二分长安的气质。
凉州馆内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商人、邮差、士兵、朝廷命官都能在这里见到,而他们一行人不仅敞开肚皮吃了一顿,驿站长甚至问他们要不要一边吃饭一边看跳舞。
闻辩道:“不用了——”
一个叫曹丰年的胡人插话道:“胡人还是汉人啊?”
“胡人!”
他立即眉开眼笑,“会弹琵琶,会胡旋!”
“那有什么好看的,”
他诧异道,“我们这里这么多胡人,还不是会弹琵琶,会胡旋。”
“啊,对哦,”
驿站长愣了一下,“但是您过会儿要吃饭啊?”
在大唐,有身份的贵族在宴会上当众起舞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其实是和写诗一样风雅的。
当年灭东突厥,太宗喜而起舞,太上皇为其弹琵琶,尚且被传为美谈;民间的歌舞风俗自然是更浓厚,甚至可以男男女女一起挽着手臂,一边数着拍子跺脚,一边唱歌,便是“忽闻岸上踏歌声”
中的“踏歌”
啦。
“那就晚一点上菜。”
曹沛沛兴奋地说,“闻先生请客,我们高兴呀,就要跳舞。”
他的立刻就被热烈地响应了。
如今虽然有很多地方都坐在一起合食了,但这间驿站里的餐桌还是古制的,一人面前一张矮小的桌案,环绕着中间的空地摆着。
几乎有一半胡人仰头灌完自己的酒就站起来走到了中间,倒不是因为另一半不热情,而是因为场地不够。
期间黄三树委婉地提示了同伴一下驿站提供的是舞女,对方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女人力气不够大,胡旋舞就得看男人跳,最好是长成安禄山那个样子才叫呼呼生风。
黄三树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曹沛沛借来两把琵琶,递了一把给伽衡;伽衡见阿忍在好奇地瞧着才接过,直接盘腿坐在了她身边。
阿忍其实觉得他靠得有点太近了,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弹什么?”
他问曹沛沛。
“都可以,我来垫音。”
怀中的是一把半梨形紫檀木曲项琵琶,背面画着莲花的纹路,伽衡横抱着,相当熟稔地以一串双飞开了头。
胡人们本来就高大,现在聚在一起,随着琵琶与鼓的节奏踏起特殊的舞步,已然有草原上万马奔腾之势。
沙州的胡人多,阿忍经常能在街上或者招揽顾客的店前看见胡人跳舞,她其实是很爱看的;但是现在伽衡在弹琵琶,胡旋舞突然就还没有弹琵琶的动作好看了。
她觉得应该是伽衡琵琶弹得好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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