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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崖的角度,恰好能把她脸上的情绪看得清清楚楚。
他想冲过去,抱住她,但只是攥了攥手指,把这股不理智的冲动按捺而下。
八年时光像道深渊一样把两人隔开,这端是喋血军营的自己,那端是成家生子的林媚。
他这双手,端过冰冷的钢枪,扼过敌人的咽喉,此刻却不能去拥抱一个人。
终于,他沉沉地叹了声:“林媚,对不起。”
这句道歉包含了很多的内容,甚有一丝不自觉流露出的悔恨。
林媚怔了一下。
陆青崖是个不会道歉的人,起码在她的记忆中,他从来没道过歉。
做错了事,他拐弯抹角地来磨她,逗她,或者想别的法子让事情翻篇,但他绝对不会干脆利落地承认自己错了,更不会说“对不起”
。
这人在骄傲这一点上走到了极端,也就是这一点,让过去的林媚时常觉得又爱又恨。
“就像你说的,话赶话……这不是我的本意。”
他迈开腿,往下走,“谢谢你来看我。”
几步到了跟前,低下头去看她。
林媚缩着肩膀,整个人被罩在他落下的影子里。
仿佛被命运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她终于等到陆青崖主动低头,却是在人事已非的此刻,在她挥剑断腕,决心一人守着那份热烈且一生一次的回忆,孤独走下去的多年以后。
眼前一片朦胧,她用力地揉了一下,把沾染了水雾的食指紧紧攥住,哑声说:“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这事就翻篇吧。”
陆青崖声音一样的沙哑,“成。”
照他以往的个性,是不准备和解的。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种什么因就敢承担什么样的果。
今天没忍下这个心,可能是因为在外漂泊的多年岁月,到底是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也可能无论他与林媚处于何种境地,都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跟前落泪。
陆青崖喉咙里发苦,伸手摸着口袋找烟,烟叼在嘴里,又去找打火机,这回没找着。
他烦躁地把烟撅在窗台上,烟丝散出来,空气里一股味儿。
生平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窗外风摇着叶子,沙沙作响,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九年前,那时候日子如盛夏一样张扬热烈,轻易让人想到“天长地久”
这个词……
***
林媚第一次见到陆青崖,是在九年前的暑假。
那时候她二十岁,刚本科毕业,获得了研究生保送资格,毕业旅行游荡了一圈,在家无事可做,听朋友介绍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给人补习英语。
江浦市是个十八线的小城市,那时候市里的英语培训机构还不如现在这样完善,老师的水准尚且比不上他们这些英专毕业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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