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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槿黛眉蹙起,亦弯了腰膝虚虚扶他起身,“阿耶这般,岂不是要折我的寿吗?我明日就进宫去见丽妃,阿耶快快请起。”
亲耳听她应下此事,陆秩仍坚持拱手一拜,这才肯站直身子。
翌日清晨,沈沅槿好生梳洗一番,拿了令牌拜帖,乘车望宫门而去。
拾翠殿。
沈沅槿扣响殿门,掌事媪妇开了门,见是她,将人带到一边,面无表情地道:“丽妃身子骨弱,这一胎并不稳固,太医嘱咐过,必定要安心静养,万不可情绪波动太大;临淄郡王的事,圣人特意吩咐过不让丽妃知晓,是以郡王妃今日是不能见到丽妃了。”
陆昀她要救,姑母的身子亦要顾及。
听那媪妇如此说,沈沅槿立时歇了见她的心思,“即是如此,姑母身子要紧,我便不进去叨扰了。”
话毕,悻悻离开。
不能去求姑母,便只能去求陆渊或是陆镇。
从前陆渊看在姑母的面上,对她并不十分冷漠,约莫是要好说话些;可他如今成了帝王,是她轻易能见的吗?
沈沅槿这般想着,脚下步子愈发沉重,终是问着路寻到了太极殿外。
内侍隔着殿门传话,陆渊正批折子,闻听是沈沅槿求见,执笔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道了句“不见”
。
姑母见不得,陆渊不见她,如今她能去求见的,便只有掌管此事的陆镇一人了。
他的性子太过冷硬孤僻,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似乎只爱和刀剑相对,周身又透着股上位者的威仪,沈沅槿对他虽称不上害怕恐惧,终归是不大喜欢同他这样的人相处,便是不巧遇着,亦不过是敬而远之罢了。
然而此番不得不去求见于他,便也只能暂且将他视作平易近人之人了。
沈沅槿行走在冰天雪地间,撑伞的手早冻得发红,那伞面上的白雪亦积了好些,用微微发僵的手将其抖落,浑然不知她的衣上也因风向的缘故积了些霜雪,转而向宫人去问东宫的位置。
内侍来报时,陆镇已在东宫等候她许久。
“请进来。”
陆镇话音一落,那内侍便恭敬道了声是,折回去请沈沅槿进殿。
沈沅槿在檐下收了伞,随人进去。
温暖如春的金殿中,陆镇执笔端坐于禅椅之上,身前是一张案几,案面堆了些文书。
沈沅槿走了不下半个时辰的路,不免手脚冰凉,嗓子也有些发干,叫那炭盆中散出的热意一烘,只觉暖和极了。
她的鼻尖和耳朵都发着红,行礼说话的时候唇瓣翕张,无端叫人想起春日里新熟的鲜嫩樱桃。
案前的男郎耐心听她说完此行的目的,末了方从禅椅上立起身来,信步走向她。
沈沅槿因他的靠近攥紧了手,纤长的卷睫微微颤动,等待着他的答复。
落针可闻的环境中,不知是哪处的灯烛爆了一下,发出低低的滋啦声;殿中光影摇曳,陆镇来至沈沅槿身前,灼灼目光落于她的丹唇之上,他想,因她而起的妄念,是该满足一二了。
高大如山的身影不断逼近,遮住大片烛光,沈沅槿被阴影笼罩,本能地往后退。
“别躲。”
陆镇出言喝止她,在她惊慌错愕的眼神中,抬手为她拂去衣上的积雪,“雪路难行,不知郡王妃今夜可愿宿在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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