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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桐把自己的脸削尽了,面孔上千疮百孔,五官淹没在鲜血中,没熬过一会儿,他抖索几下便咽了气。
钟二眼瞧着一团模糊的影子从尸身上立起,眉开眼笑伸手去抓,湛华心中一动,忽然推了他一把,趁着钟二一愣神,张桐的鬼魂混混沌沌逃开来,可惜还没跑几步,一条腿又被钟二拉扯住,那鬼呆头呆脑拼命的挣扎,他因为刚死,魂魄凝聚得松散,一使劲竟把大腿齐根挣断,蹦蹦跳跳逃进一片浓黑中,魂灵融进森森的雾气。
湛华听闻得清楚,在那片黑暗里,有个女人一直哼念“郎啊郎……枉过奈河桥……妾心清如水……剖来映红梅……”
钟二两三口吃干净一条鬼腿,见到嘴的食没了,逮着湛华作势要打,湛华吓得连声求饶,他只得把拳头放下,扯着湛华回屋里去。
湛华生怕钟二发脾气,垂着头徉作可怜说:“二郎,我不是故意坏你的事,只是可怜那女鬼。
生前被张桐的前世辜负,自己轮回转世后,怨气却是经久不散,才纠缠起现在的张桐。”
钟二郎没好气道:“害人就是害人,有什么可怜不可怜。”
湛华见他并无恼怒,便多问一句:“我只是不明白,那女人已经投胎了,怎么留的怨气厉过恶鬼?”
钟二抿了嘴一笑,展开锦缎端详,锦缎上的梅花仿佛通灵一般,殷红的颜色渐渐褪去,他腕子忽然一颤,腊梅纷纷坠下来,一瓣一瓣散落在地上,繁花顷刻枯萎了。
钟二把缎子一丢,朝着湛华道:“张桐上辈子绝非是善类,他怀疑妻子与人有染,一怒之下杀了他老婆,后来还是不解愤,索性剐下女人的皮,拿丝线裹了绣在锦缎上,人皮结成这么些腊梅花,女人的鬼虽堕入轮回,那股气却经久不褪,依附在自己的皮上,直到这一代还不依不饶纠缠他。”
湛华恍然大悟的“噢”
一声,转言对钟二道:“我帮她也是出于私心,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死的?”
钟二略一愣,屋里的灯突然熄灭,窗边透出稀薄的亮光来,周遭万籁俱息,他两个好一阵沉静,不知谁的喉咙一哽,黑暗里传出个幽幽的声音:“这个月电费还没交。”
人是兽,钱是兽的胆子。
钟二郎纵是没了钱,也依然胆大包天。
天刚亮透时,房东战战兢兢来收租子,房租水电刚结清,他趁着拮据毅然买了个粉红大浴缸,2米5长宽,四只铸铁猫脚,带着湛华一同泡进去,仿佛狗熊拐了个鸳鸯扑楞水。
湛华由着他乱摸,忽然一句话叫钟二泻了气:“今天家里没米了。”
钟二郎从浴缸跳出来,赤条条钻到客厅里,拨电话讲了个把个钟头,回来眉开眼笑说:“赶明儿就有钱了,带你出门做生意。”
湛华裹了条毛巾问:“做哪行的生意?”
钟二一脸正经道:“我能做什么,自然是替人降魔伏鬼,镇宅销灾。”
湛华脑海里浮出他涂一对红脸蛋子,腰里别铜镜,拈着铃铛跳大神的模样,身上泛出层鸡皮疙瘩,默默晃到浴室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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