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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二丫告诉扶岚胭脂可以让人变美,有一天阿芙出门做工,扶岚带着黑猫和狗崽去到村口,走了一里地,逢见刘家大郎进镇的牛车,他们坐在稻草堆里进了乌江镇,寻了一个胭脂铺子。
扶岚举起狗崽,让他够着柜台,挑了一盒胭脂。
他们往回走,这回没那么好运逢见牛车,那时候扶岚还不会御剑,他们只能走回去。
迎着白花花的大太阳,小径两旁是水绿汪汪的水田,扶岚背着狗崽,黑猫在他脚边,三个家伙往家里赶。
一路上狗崽解了两泡尿,他们在日落前走回了家,把脂粉盒子放进阿芙手里。
阿芙惊讶扶岚哪来的钱,她每天给他的铜板只够买菜。
扶岚解下小帽,露出齐耳的短发。
原来这个傻乎乎的孩子,不知怎么想出来的主意,把自己的头发给卖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阿芙心疼地摸他头发,“你怎么能把头发给剪了呢?”
扶岚睁着大而黑的瞳子,懵懂地说:“我没有父母,只有阿芙。”
阿芙一愣,捂住了嘴,水滟滟的大眼睛登时湿了。
那是扶岚第二次看见阿芙流泪,他不是很明白,能变漂亮了,为什么要哭呢?阿芙一面流泪一面道:“猫爷总是说你瓜,村里人也说你傻。
哼,才不是呢,”
她又笑起来,泪濛濛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我们家岚崽,是天底下最聪明,最可爱的娃娃。”
再后来,南疆大乱,扶岚和黑猫接到召妖令。
那一天的黄昏晚霞像血一样红,日头烧着了似的挂在天尽头。
天南地北的妖都往南赶,群妖浩浩荡荡地飞过境,乌云一般遮住半边天。
所有人都出来看,拄着锄头连连咂舌。
扶岚也得走了,即使妖都不大待见他,南疆毕竟是他的家乡,也是猫爷的家乡。
黑猫沉沉叹了一口气,对戚隐说:“就是那天,阿芙抱着我们,一遍又一遍叮嘱:无论走到多远的地方,都一定要回家。”
黑猫合抱着两只爪子,目光尽处那个男人的身影索索落落,像一棵孤生的苦竹,“呆瓜这个家伙,像是心眼儿天生缺了一窍似的,不知爱恨,不知喜怒。
刚遇见他那会儿,他可以一整个月都不说话,老夫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你同他说话儿,他也不爱搭理你,他把别人当空气,把自己也当空气。
是乌江那段日子,让他有了人样儿。”
戚隐望了会儿扶岚的背影,走到他的身边。
雨点儿细细刷刷浇在青石地上,他望着扶岚,这个男人的侧脸静静悄悄,冷冷清清,大而黑的眸子映着风雨,像无边际的茫茫秋水。
一滴泪滑落扶岚的脸颊,戚隐怔了片刻,轻声道:“哥,你哭了。”
扶岚呆呆地伸出手,摸了摸脸上被风吹得冰凉的泪滴,“小隐,我在难过么?”
“嗯,”
戚隐擦干净他的脸,抱住他单薄的肩膀,“你想咱娘亲了。”
“我们和娘亲还会见面么?”
扶岚低声问。
他的声音很落寞,像飘飘扬扬的霜和雪,散进风里。
“会的,”
戚隐摸摸他温软的发顶,“我们活着的时候能在梦里相见,等我们死了,我们就会在阴间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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