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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如今已经远离喧闹的洛水,裴述又抬步,随着人潮一起走,岑拒霜当然也跟上,却一直望他,等着他回答,她是真的十分好奇此事。
“没有。”
说出这两字,裴述便后悔了,他也不知高家郎君到底有没有,但此刻,下意识就说了实话,也不想说有来骗她。
没错,果然没错……
瞧他差不多过了成冠之礼,竟然连个子嗣都没有。
岑拒霜更是肯定他是断袖,既如此,之后的话也就好说出口了,反正都是假的。
她笑道:“那郎君与伊伊一起,去郊禖祈福,可好?”
裴述停下,回过头来,看着笑靥如花的女子,目光沉沉。
郊禖也于水滨旁,也是一种祈福的仪式,但与洛水旁小娘子和郎君的春嬉不同。
那里,是夫妻的求子之处。
他喉间滚动,子嗣,他厌恶子嗣,就如他母后厌恶他那样,许多先郭后对他恶毒的咒骂响起。
“你身上的血是脏的,就是个杂种、不配活着,是你、是你毁了我!”
缠绵病榻的皇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早就失了名动两国的美貌,阴毒地盯着她的儿子,仿若那是最痛的附骨之疽,“若能选择,我绝不会生下你。”
裴述呼吸变得些许乱,尽力才能忘记从前万般过往,他看着岑拒霜,沉声道:“为何,为何要与我一起去?”
岑拒霜发觉他的异常,但不知为何,话已说出口,为了彰显诚意,她顺着说道:“因为我是郎君的外室啊,自然情愿与郎君一起。”
裴述喉间呵出一声,根本不相信,他视线却从未移开岑拒霜面容上,要看清她面上每个细微的表情。
转瞬,他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感到嘲讽至极,看着岑拒霜,他嘴角勾起几分,轻蔑地笑道:“情愿?我强迫于你,你竟然能说出情愿二字?倒是……可笑。”
岑拒霜为了离开,当真是付出良多,此刻闻声,面上维持得再好,笑得也有几分尴尬。
强迫?他倒也知是强迫,但她恍若被如此伤人的话语,刺激到,言语也滞涩起来,“因为……伊伊心悦郎君,才会情愿。”
一切像是真的般。
裴述盯着她,不冷不热地说出两个字,“骗子。”
说罢,他便朝着小院的方向大步离开,岑拒霜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但总觉再努力一下就能离开了,所以追着跑上去,“郎君、郎君,你年岁也不小了,当真不去求求么?”
两人回到小院时,罗南子弦还没回来。
自从岑拒霜说完那番话,裴述就没再给过她一个正眼,甚至倒比原来更避着她了。
岑拒霜一时有些琢磨不透,因为心中有着那个怀疑,所以将他所作所为都往上推测。
可能是他好不容易遇到个她这样“真心实意”
的女子,有些许心虚亏欠。
所以岑拒霜压根没管裴述情绪不对,自顾自就去歇着了。
这一日乏累,那舞跳起来好看,但属实累人。
趁着罗南他们回来,裴述去西厢房时,岑拒霜又赶忙简单洗漱了一番。
回国有望,她放下心来,在小榻上睡着了。
她睡得有些熟,幼时记忆纷至沓来地入梦。
可那都是些不算好的回忆。
还没到十岁的岑拒霜跪倒在她母后的榻前,昨日还笑着摸她头的女子,如今面无生机地躺在榻上,显露出微隆的小腹。
郑后身下全是血,从榻上流了下来,沾到岑拒霜身上的新宫装,蔓延开出了朵朵血色花。
见是岑拒霜来了,中毒濒死的郑后握住了她稚嫩的手,“伊伊、伊伊答应阿母,一定要帮阿浓……”
说着,她口中又呕出一口紫红的血,溅到岑拒霜面上。
“阿母、阿母……”
尚且年幼的岑拒霜只能哭着回握住郑后的手,答应下来,又声声恳切地求她,不要死,不要丢下伊伊。
“若不成王,阿浓他、他会死的啊……还有伊伊,我们伊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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