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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津一见他,满眼的红丝像是要滴下血来,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哥,他们胡说八道……是不是?”
盛灵渊发青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他们胡说的!
他们看我不顺眼,编瞎话来骗我!
是不是?”
少年盛灵渊倏地一低头,俊秀的脸像是被尖锐的痛苦划破了,他强撑一口气,咬紧牙关,哑声说:“半月……前,你寄回族中的书信途径川西……被飞鼠一族截下,信使被制成人肉傀儡,送入族中,族长……族长一时不查……阿洛津!”
阿洛津晃了晃,颓然跪下。
那一瞬间,几千年后的老鬼盛灵渊同当年的少年天子居然同时伸出手,一个轻轻按住阿洛津的头顶,一个颤抖着拢过少年的后脑勺。
隔着时空,两个盛灵渊的手碰到了一起。
一样的骨、一样的肉,然而老鬼的手养尊处优,宛如雪雕,冰冷而优美,少年的手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掌心薄茧丛生,被马缰勒出一道红痕,像是有温度的样子。
两只手放在一起触目惊心,连老鬼自己也感觉到了,倏地将手缩了回去。
“那天是过年,”
盛灵渊定了定神,对宣玑说,“人族的年,跟巫人没什么关系,但他们好奇、也好热闹,是节就过,跟来一起吃酒。
军中没什么好玩的,酒过三巡,摔跤比武的都累了,有人开始击筑唱歌。
有个小兄弟唱起家乡小调,边唱边哭,因为父母兄弟都已经死于战乱,他无家可归了。
阿洛津听了半天没言语,晚上回去,头一次写了家信,托最信得过的人悄悄送回族里……连我都瞒着,事发之后才知道,他是不想让我觉得他很软弱——不料铸成了大错。”
宣玑立刻敏锐地追问:“这个所谓‘最信得过’的人是谁?”
盛灵渊低叹一声,双手拢回枯草织就的袍袖中:“看来你是猜到了。”
“阿洛津仓促带族人跟我出走,全无准备,连人族官话也不会几句,懵懵懂懂的。
我初继位,焦头烂额,难免顾此失彼,照看巫人族少族长的事,自然便落到了他……细致周到的帝师丹离身上。
阿洛津与他一见如故,私下同我说,丹离身上有些东西跟大圣很像,看见他就觉得亲切,”
盛灵渊说,“于是跟着我一起,以‘师’相称。”
宣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丹离”
这个人应该非常重要,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在盛灵渊的记忆里看到过这个人。
这个“溯洄”
记忆空间里,所有细节都极有质感,每个人的脸、行为举止都十分清晰,到现在为止,少年天子身边的侍卫,重要的臣属和将军,甚至阿洛津那里比较活跃的巫人,宣玑都眼熟了一大帮。
可这其中,怎么会没有丹离?
按照这位陛下的说法,丹离应该和他、和阿洛津,都应该很亲近才对。
那会又没有互联网,不同框怎么亲?
宣玑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性,目光忽然一凝,他激灵了一下,把手插进了裤兜里。
那本《东川巫人书》里记录人魔一段,还有一句话:“魔噬人心,不可信。”
宣玑不动声色地问:“所以老族长就是被阿洛津这封致命家信害死的,阿洛津继任,巫人族彻底跟妖族仇深似海,全族正式倒向了你们——这是哪一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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