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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问题是,巫人族虽然友好,但从来不出东川。
他们性情平和淡薄,没有争心,平帝高官厚禄都打动不了他们,更别说现在人族这帮亡国的丧家之犬了。
东川有群山、有天堑,有巫人族布下的大阵,与世隔绝,外面不管打得怎样腥风血雨,人家“躲进小楼成一统”
,为什么要出来蹚浑水?
威逼利诱都不行,所以丹离设计了第三条路,苦肉计——小皇子十岁,弱质孩童,穷途末路,以巫人族的心性,不可能对无辜稚子见死不救。
而只要这孩子踏上了巫人山坡,巫人族一只脚就被拉进了人族阵营。
大人物们眼里只有利益,但少年心里还有真情。
乱世里的真情是稀世利刃。
史书上所有的一笔带过,都有机心万千。
“溯洄”
的记忆空间里飞快地掠过无数故事——阿洛津选择了他要追随的背影,从那以后像变了个人。
巫人族的年轻一代以他为核心,再也不能像先祖那样甘于平静。
他们血气方刚,渴望在天地间留下自己的名字。
六年后,人族苦战多年,总算打穿了妖族在东川外围的包围圈,派人迎他们走失的太子回朝。
阿洛津和作为族长的父亲大吵一架,义无反顾地带着反叛的年轻人们出走,奔赴一场平定四海的大梦。
宣玑眼前闪过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片段,都不太美好,他们刚开始应该挺难的。
离开东川,十六七岁的盛灵渊正式继位,那时候他已经长成大人的模样了,除了过得太苦瘦了点以外,五官、身量其实跟眼前的男人没什么差别,但却又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少年天子总是满身疲惫,除非见人,不然那脸可能就没洗干净过。
他好像随时随地能拄着刀剑站着睡着,嘴唇上刚刚长出一圈绒毛,想起来就用刚砍完人的刀随便刮一刮,想不起来拉倒,几乎有点邋遢,也难怪在留下那么一张夜叉似的画像。
可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是有光的,坚如磐石地楔在风雨中,亮得惊心动魄。
那是一双会吸引人追随的眼睛。
宣玑对上那少年的目光,心口忽然绞了一下,正巧少年天子步履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宣玑下意识地伸手拦了一下,两个身在不同时空的人却彼此穿了过去。
“我在干什么?”
宣玑蜷了蜷自己的手指,这时,两人落在了实地上。
宣玑回过神来,看见阿洛津飞着一脑袋小辫追着盛灵渊跑过去。
巫人族的少年才十四五岁,比同龄人发育迟缓,个子不到宣玑肩膀,蹦蹦跳跳的小样像个赶着去上体育课的初中生,宣玑总觉得他飞起来的小辫里应该编一部《未成年人保护法》。
“这个阿洛津……这么一点大就继任族长了?”
“啊,”
盛灵渊似乎是凉凉地笑了一下,“好问题。”
下一刻,眼前画面再次崩溃,宣玑脚下一震,听见一声嘶吼。
“让开!
放开我!”
阿洛津双目血红,三四个巫族青年一个没按住,被他冲出了帐外。
“少族长,别冲动!”
阿洛津刚冲出帐外,一匹快马就急刹在他面前,马停得太急,前腿高高抬起,差点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马背上的骑士正是年轻的人族皇帝,他不知在哪受了伤,胸口缠满了绷带,微微渗着血,跳下来时脚步踉跄了一下,死死地攥住马缰才没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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