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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玑翻了一会,有点无聊,看得眼睛很累,视线有点模糊。
旁边老罗和毕大姐正凑在一起商量去柬埔寨炒房的事。
宣玑作为一个月光卡奴,这么高端洋气的话题也插不上嘴,于是戴上耳机,屏蔽了这二位布局东南亚的金融大鳄,闭目养神。
可能是专机座椅太舒服,也可能是飞机的震动助眠,这么一合眼,他居然睡着了。
而且又做了个梦。
宣玑梦见自己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小楼里,木梁结构,可能是个驿站之类的地方,房间不大,隐约能听见楼下喧嚣的人声。
一个人背对着他,斜倚在窗边,正朝窗外望。
那人长身玉立,玄衣如鸦羽。
这个梦宣玑不是第一次做,从他有记忆以来,这个背影就三五不时地于午夜来访,宣玑不知道他是谁,也从未见过这人正脸,梦里,他一靠近那人一米之内,就会立刻惊醒过来,对方像是什么不能触碰的禁忌。
“你也来感受专机啦?”
宣玑因为梦得勤,单方面地拿这位梦里客当老朋友,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他熟稔地跟那背影闲聊,“怎么样,我新换这工作有范儿吧?”
背影不回答,就像往常一样,不言不动,似乎是一尊精美的雕像。
在这个梦里,除了宣玑本人,一切都是布景,他在里面撒泼也好,打滚也好,都是独角戏。
“虽然可能是个有排面的麻烦,”
宣玑往后退了两步,顺势坐在旁边的木桌上,喋喋不休地跟“老朋友”
嘀咕,“前任善后科长不明原因‘病退’,肖征藏藏掖掖,唔……不应该只是经济问题,普通的贪污受贿不会连部门内部都不透风声,老肖也不会绕着弯地把我找来,对吧?还有,赤渊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有树群作乱?而且我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说到这,忽然住了嘴,睁大了眼睛——窗口忽然吹来一阵小风,微风掠起窗口那背影的衣角,那人袍袖簌簌地动了起来。
这一动,雕像似的男人仿佛忽然“活”
了,宣玑心里陡然一悸,好像一脚踩进了另一个次元里,这是梦里从没发生过的!
然后那背对他的人一声叹息,竟然缓缓地转过了身——
“领导!”
宣玑一哆嗦,从座椅上弹了起来,险些被罗翠翠嘴上闪闪发光的润唇膏闪瞎狗眼。
罗翠翠在飞机的噪音里冲着他的耳朵叫唤:“快醒醒,咱们马上要落地啦!”
他们降落在赤渊附近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赤渊分局正满山满野地围堵变异树,忙得灰头土脸,也没工夫搭理他们这帮搞后勤的,派了个姓李的实习生开车来接。
几个非法游客被安排在赤渊市第一医院,医院地势比较高,在停车场里放出视线,能眺望到大峡谷的群山。
这会儿,天阴沉沉的,水雾迷离,尽管车里开了空调除湿,一路过来,衣服还是潮呼呼的,直往人身上黏。
平倩如的头发炸成了钢丝球,下了车,她就顶花带刺地一路走一路撸,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倩如扒拉头发的手一顿,疑惑地耸了耸鼻子,悄悄问旁边的毕春生:“毕姐,你闻见什么味了吗?”
宣玑耳音极灵,隔着几步远,回头插嘴:“什么味?”
平倩如让他吓了一跳,像上课时突然被老师点了名,下意识地立正:“就、就是庙里的那种……烧香……香烛的味。”
她顿了顿,觑了一眼宣玑的表情,又蚊子似的“嗡”
了一句:“风吹过来的,好像还有点腥。”
风是从赤渊大峡谷的方向吹来的,宣玑顺着小姑娘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遥远的群山在他视野里突然黑了一下,像是纹了一圈鬼气森森的虚影,宣玑暗惊,脚步微滞,捏了捏眉心,再一看,青山依旧、雾霭茫茫,又毫无异状了,好像刚才只是他花了眼。
领路的实习生小李问:“领导,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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