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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球又亮了。
周围围了一群新的小飞虫。
而地板上密密地躺着旧虫沉默的尸体。
程羽西的眼睛被吕知行的手挡住,他听到他说:“再这么盯着看,要瞎掉了。”
程羽西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他用又哑又闷的声音说:“好近啊。”
“什么好近?”
吕知行抓住他的手,用纸巾轻轻擦掉程羽西眼角溢出的眼泪。
程羽西一动不动地望着吕知行,因为刚刚盯着灯球看,他看到吕知行的脸上有一小块色彩斑斓的黑影。
程羽西眨了眨眼睛,声色平淡地回答了吕知行问题。
“死亡。”
他们慢悠悠地回到了体育馆大厅里。
这个晚上避难的人数比前一晚少了一些。
有人回了破烂的家里,有些人无家可归却不想再跟人群待在一起,有些人自己开车离开了这座刚刚经历了创伤的小城市。
到了十点,灯光被调暗了,整个空间变得空旷而安静。
他们回到了人少的角落,依偎着一块吃避难所统一发的面包。
程羽西跟吕知行讲了失去家人的男人的事。
他没有叹气也没有哭,很平静地说完了。
“昨天站在倒塌的房子前面,我想了很多东西。”
程羽西哑着嗓子声音小小地说话,“我想着我们还没有一起去看京都的大字祭,还没有一起去看烟火大会,还没有去丰岛的心脏艺术馆把心脏的声音录进去。
甚至,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做一次。
那时候我好害怕啊。
小行,我好害怕。
我觉得浑身都在痛。
手脚好痛,胸膛好痛,心好痛……”
吕知行伸手牵住程羽西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我在这呢。
别害怕。”
程羽西摇了摇头,说:“不要安慰我。
吕知行,我需要你听我说。
你愿意听我说吗?我们总是避而不谈的事情,若是哪一天猝不及防地发生了,就再也谈不了了。
将来有一天,不是你先死去就是我先死去。
我说过我会努力长命百岁,我依旧会去努做。
可是灾难和意外总是存在的。
死亡与我们的距离比我们想象的要近。
他们都死了。”
他们都死了。
陌生男人的家人,车站上的母亲,还有吕知行的妈妈。
他们的呼吸与心跳在某一刻永远地停滞,躯体变得僵硬又变得柔软,生出一片片斑驳。
血肉在不同的温度下或快或慢地腐败,最后化成灰烬或是烂泥。
他们的灵魂会在生者的脑海里游泳,漂浮,然后永久地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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