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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尽皆知全城最好的医者都在柴府,然而那一日柴束薪不在,两人又伤得极重。
阴律司的刑罚非同小可,大夫一开始只按普通的刑伤治疗,一来二去,伤势恶化,最后甚至险些危及性命。
最后是乌子虚点烟召鬼差,连夜把柴束薪从外地请来。
那时他们并不相熟,只偶尔在书斋有过几面之缘,两人都是年幼继位的诸子,但与乌子虚的久经世故不同,他虽少年持重,却仿佛带着些许医者的清高自傲,有些过刚易折的味道。
直到那夜柴束薪从外地赶来,他为两人把了脉,接着一言不发,扛着把铁锨就往外走。
乌子虚追了上去,问他要做什么,对方没回答,径直去了城郊。
城郊有一片坟场,对方看了看墓碑,挽起袖子,开始刨坟。
乌子虚惊呆了,他看着柴束薪挖开一具尸体,接着划开下肢,取出一截腿骨,接着刨开第二具尸体,做了一模一样的事,然后是第三具,第四具。
以凡间习俗而言,刨坟是大不敬。
虽然阴阳家不忌讳这个,但柴束薪素来持重恪礼,难以想象对方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还这么轻车熟路。
扒皮抽筋之后柴束薪已经满身脏污,对方甩了甩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顾忌,淡淡道:“我赶时间,你负责把尸体埋回去。”
乌子虚好半天才道:“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做什么?”
“他们伤势过重,需要重新换骨,药库里没有和他们匹配的骨材,只能现做。”
柴束薪抱起几根腿骨,用袖子擦了把脸,“事急从权,他俩的伤势不能再耽误。”
乌子虚这才发现,对方在动手前看过墓碑,选择的都是年岁相近的少年。
然而直到数日之后,乌子虚才知道,柴束薪所谓的“事急从权”
,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时松问童已经换了骨,伤势有所缓和,住在柴府别院静养。
他去探望时,发现给木葛生治疗的大夫变成了柴忍冬。
“束薪找来的骨材和木公子不匹配,只能想别的法子。”
柴忍冬那时正在熬药,叹了口气:“他就是这个性子,没办法。”
柴忍冬告诉乌子虚,柴束薪把自己的腿骨换给了木葛生,现在也在养伤。
乌子虚被吓了一跳,跑去看柴束薪,对方正坐在轮椅上削制骨材,淡淡道:“我的伤不重,骨材可以慢慢等,但他再不换骨就要死了。”
乌子虚心道,那你也不必这么狠。
“既然是我收治的,就一定会痊愈。”
话语里透着不容置疑,“药家没有不治之症,这是底线。”
那时乌子虚对眼前的少年改变了看法,对方骨子里有种难以形容的东西,不是单纯的清风峻节,而是更加深重的存在,为了达成一件事而不计流血,甚至可以称之为恐怖。
松问童似乎比他更早就参透了这个事实,对方的直觉非常敏感,往往能一眼抓住皮囊之下的本质,“不要招惹柴束薪。”
表面君子,内里疯子。
乌子虚从往事里回过神,长长地叹了口气。
远处天色沉沉,有星辰从夜空坠落。
长生子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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