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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朱笔一批,判了姬宴平两个月的禁足。
御史是满意了,弘文馆的学士和博士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姬宴平禁足,学照旧要上,她出不来就只能老师们辛苦一点,在上完其他学生的课后专门再抽时间,轮流进宫补课。
弘文馆的差事,大多是清闲的,最多编编书、修修史,难得遇上一回忙碌的时候,这两个月愣是溜细了老师们的腿。
阿四是个讲道义的好孩子,见小阿姊出不来,就亲自迈开小短腿去找。
她乐乐呵呵地坐在长安殿里,每天听谢学士和姬宴平斗智斗勇。
热闹看得是很开心,但课是一个字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反倒是院子里扎的秋千,很讨阿四喜欢。
长安殿很宽敞,又只住了姬宴平一个主人,禁足圈的地方也宽敞,没有让她在一间屋子里不出门。
就是时时有中年内官在姬宴平身后跟着,念叨一些规矩和礼仪,人听得头大。
在阿四的曾祖时期,也就是昭帝朝,靠近光顺门的一片宫苑都是后妃的住所。
随着昭帝的女儿登基,再到现在昭帝的孙女杀死孙男坐在宝座上,不再收用大量的官家子入宫为妃嫔,这些地界也多成了皇嗣的住处。
也因皇嗣不丰,大多能一人占据上百间乃至数百间院落。
阿四独居丹阳阁,姬宴平在长安殿,姬赤华住明义殿,姬若木先前住在还周殿做太子后搬到了崇明门外的少阳院。
再长大一点,能够开口说一些简短的句子。
阿四开始对各式各样的宫苑充满探索欲,经常借着和宫人捉迷藏为借口,独自窝在犄角旮旯里偷听闲散宫人的谈话。
一些长辈和乳母不会提到的、又找不到借口问的事情都可以在这里听到边边角角。
把只言片语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传闻或旧事,成了阿四新的乐趣。
听宫人们说,姬若水以前是和三个兄弟一起住在承欢殿,后来三个公子都和亲她国了,就留下姬若水。
知道这点后,阿四也溜达去承欢殿逛过,但那儿没有什么其他人的痕迹了,好像说是和亲公子原先住在掖庭局的偏僻院子,在承欢殿没住多久就和亲离开,旧物也陪送了。
就在阿四快要忘记那一次偶然的出宫游宴,回归宫廷帝王蟹横着走的作威作福生活,一个小插曲引起了她日渐旺盛的好奇心。
承欢殿中,有力士被抬着出来。
里面有轻微的呜咽,随风进入阿四敏感的耳蜗,有另一个人在哭泣。
哭的是刚刚被抬出去的力士,也在哭不久前暴病而亡的力士,念念有词,好像是在祈求死去的力士保佑重病的力士。
阿四心里有隐隐约约的感觉,死在曲江池中的大概就是那个暴病的力士吧。
近日里,她在承欢殿常来常往,将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和所有宫人、力士都混脸熟,仍旧是第一次听到相关的声音。
承欢殿的人要比长安殿的人口风紧得多,是不是也说明姬若水为人处世的手段比姬宴平高明?
偏偏只有今天阿四没有进承欢殿,因为她听见有人先来一步,是尤熙熙。
这些天里,皇帝赐婚姬若水和尤熙熙的旨意已经传扬开,阿四也从宫人和阿姊及其伴读们的谈论中弄明白了尤熙熙的身份。
她是皇帝早年云游时带回来的弃婴,一直养在旧时的公主府内,赐婚后皇帝下旨将早年查封的越王府重新修缮,赐给二人作为新居。
在众人口中,尤熙熙是一个极为爽朗大方的人,偶有一次撞见阿四,还掏出了见面礼——一艘精致的小彩船。
她应该是记得阿四在曲江池快活往池子里扔河灯的奇景,认为她喜欢玩水,才特意准备的。
相当有心,然而阿四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那天埋在荷花中惨白的手给在阿四眼中的尤熙熙蒙上一阵可怖的底色,这木船承载的太多,她实在是玩不高兴。
固然深知尤熙熙不会伤害她,但她心里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和。
所以阿四今天没进门,只在周边祸害花草。
没成想,承欢殿又少了一个。
阿四抬脚想跟上去看看,却被承欢殿的内官拦住了,她说:“那是得了病的小力士,公主不要过了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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