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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女官喝道。
郑氏放下手中洗刷的尿盆,看远处影影绰绰站着一个身形瘦长的人,蓄着须,穿着袴褶,下衣束进长靴里,一看便不是宫里的宦官。
她放下小女儿托人照看着,仔细地洗了手,在女官的催促声下走到那人跟前。
那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青袍铜带[r5],她从前虽没有见过,看上去怎么也是有个一官半职的。
郑氏唬了一跳,怕是朝廷放心不下逆臣家眷,派人来杀她。
想到这里,她手一软,就要跪下为女儿求情。
那男人却先拜手行了礼。
郑氏愣住了,想不明白他对宫奴行什么礼。
这一惊,连回礼也忘了回,呆呆站在那里。
管事女官赶紧摁她的肩膀,让她跪下给裴御史行礼。
“不必不必,折煞学生了。”
裴炎赶紧摆手,“你先下去吧,我有话和上官夫人说。”
女官看了一眼郑氏,皱了下眉,还是离开了。
“夫人大概不认得我,我从前也未见过夫人。”
裴炎的声音沉稳,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在下监察御史裴炎,从前做过上官侍郎的学生。
上官侍郎文采斐然,学生众多,也许不记得我这一个,但学生从未忘上官侍郎。
听闻老师家中遭难,早想来探望夫人,无奈那时风声太紧,贸然前来,怕对夫人也不利。
迟来许久,还望夫人谅解。”
“不敢不敢,多谢裴御史挂念。”
郑氏连忙说。
裴炎虽然做过上官的学生,毕竟没有过多往来。
上官仪是引领文风的大才,学生数不胜数,他不算起眼。
加之裴炎出身贵族,家世显赫,并没有受到牵连。
从袖笼内拿出一吊钱,他递给郑氏:“今日来的匆忙,也没多准备些,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郑氏眉眼弯了一下,垂首微微摇头:“我在宫中,用不了这些。
裴御史还是留为己用吧。”
裴炎见状,也不强求,只说:“夫人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学生帮忙的。
毕竟内廷深宫,我不便常来。
用得上学生的地方,夫人尽管开口。”
他真真从那粗布衫下,看出这女人非同寻常。
如今做了宫奴,少不得卑躬屈膝,忍饥挨饿,人的本性却不会变。
裴炎只觉得,若是给这女人换一身华服,这上官家的夫人,还是上官家的夫人。
“御史话说到这了,我的确有一事相求。”
郑夫人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小婉儿,“上官家世代诗书礼仪之家,我不想让孩子目不识丁。
掖庭宫虽有两个宫教博士,只怕认的字不比我多几个,教授的也多是琴艺歌舞,真正的藏书并没有几卷。
我想,御史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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