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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冥冥间,银釭朗照,柏影轩窗后,那道纤柔窈窕的身影,兀自停在窗前。
她低着头,延颈秀项犹如雪白的天鹅,折曲垂落,灵活的素手穿着银针,一根根丝线在她十指间交织成花。
听孙氏说过,沈氏平素无大爱好,不过是抚琴弄花、做做女红。
夜里挑灯刺绣伤眼,时彧正想提醒她一句。
可他才举起脚步,又因为某种奇异的感觉,生生把自己摁住了。
他说不清,自己刚才为何没有答应孙孝业,还将父亲的旧友申斥了一遍。
时彧舒了口气,再度望向天井对岸的直棂窗。
她在灯下穿针引线,纤手如花间蛱蝶轻飞,曼妙无比。
她做得很专注。
方才这畔两人在此谈话,她应该是根本没有注意到的。
这样也好。
沈氏这一路上与孙孝业走得近,倘使她知道,她以为孙孝业对她的关切出自沈馥之的兄弟袍泽之情,而实则只是因为看中了她的性情与出身,要将她配给那个淫虫儿子,她会如何想?
时彧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被蒙在鼓里,有时也是种幸运。
月华为她的直棂窗镀上一层银晖,女子忽仰起雪颈,向天叹了一口气。
她揉了揉因为过度低头而酸胀的后颈,这时,仿佛终于察觉出对面有人。
一道挺拔清俊的身影,被月光笼着,停在天井那头。
她惊讶着,素手缓缓拨开半扇窗。
轻灵而夭袅的夜雾裹缠着时彧玄青的衣影,他在对岸与之视线相碰。
但只是一瞬,少年冷淡决然地扭头,入门不顾,再没给她任何回应。
沈栖鸢有些沮丧地放下了针线。
时彧不大喜欢她,也不怎么与她来往,她心知肚明。
这一路走来,两个人在一起说的话只怕也不超过二十句,他更不会同孙孝业那般对她嘘寒问暖、客气周到。
但他毕竟受了伤,沈栖鸢自嘲了一下:你同个半大孩子计较些什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便也缓缓阖上窗棂,起身前去就寝。
翌日清早准备入城,沈栖鸢掐准了时辰醒来,于驿站馆舍,借用了梳妆镜,为自己梳好发髻,穿上菱花白烟罗轻衣,下楼预备登车。
时彧与副将秦沣一起出来,少年姿态高昂,穿一身暗赭色及膝束袖口短袍,腰系文武双股鸦青绦,衣襟上绣有银线锦鳞暗纹,日光洒落,一步一动,纹理随光浮游。
他出外来,看了她一眼,姿态孤傲冷清,看去盛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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