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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三爷,维扬城也不是一般地方,没有点儿本事,哪能开得起这般有几十张桌的大酒楼?盛香楼能在金堆玉砌的维扬城里传到第三代,根子在这儿呢。”
“一家酒楼竟能得了高宗御笔?这盛香楼只窝在维扬一地倒是可惜了。”
说话时候,袁三爷没忘了给自己又盛了一碗汤。
刘冒拙却一叹:
“时也命也,得了真宗皇帝御赐的是罗家的老太爷,可惜老爷子将自家酒楼改名叫盛香楼才十年不到就去了,后头他的儿子子承父业,还没等着重振家业,在江上遇到了龙吸水,转眼就只留下了孤儿寡母。
前头几年,盛香楼也不过是维扬城里一个勉强维持的寻常酒楼,一直到四年前,这一代的东家……”
酒意上头的书生恨不能把罗家三代掰开揉碎说出来,显摆自己在维扬城里知根知底,可惜他话还未说完,袁三爷的眼睛却已经从他身上移开,转向了楼梯口。
偌大酒楼里,如袁三爷这般的不在少数。
在楼下走动的年轻人大概是弱冠年纪,穿戴简练,却像是在素绢上用细笔描摹,越发衬出了“他”
的眉目精妙。
“维扬城里有这般人物,也不负‘天下胜景’之称了。”
袁峥赞叹一声,饮下一杯酒,佐着那少年的俊美风流之态。
一楼,刚刚为二人上菜的方仲羽对罗守娴轻声说:
“东家,西边二楼上是刘官人带了客过来。”
罗守娴略一抬手,让他退下,转身又与熟客打招呼。
“罗东家,昨日我和几位同窗来,未曾见了你,他们都甚是可惜啊,倒是我运气好,今日再来就遇到了。”
“昨天家中有事,范举人今日面泛红光,可是有好事将近?”
“罗东家好眼力,哈哈哈,此事暂不可说,待到成了,我定要来盛香楼订上几桌席面,罗东家可千万要帮我好好操办啊!”
“能让范举人如此用心,此事想来定是绝好之事,事以密成,范举人这般谨慎,做事定是无有不成,过几日天气更暖,是吃螺蛳的好时候,正和吃一道螺蛳塞肉,再配我们楼里三月启封的新酒。”
“好好好!
无论什么吃食,从罗东家嘴里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妙极!
原先我只觉得事有八分可成,有罗东家的螺蛳塞肉吊在前面,我竟觉得此事必成了,哈哈哈哈!”
范举人这边话音未落,另一边又有人唤道:
“罗东家,这‘一折惊春’的宴好吃,名字也风雅,在下有些好奇,这名字又是何人起的?”
罗守娴抬头,见一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高大男子正倚在二楼栏上俯视自己,她上前几步,抬起手臂,缓缓对这位陌生的客人略一拱手。
“芦芽新长,河鱼破池,桃花开在树,嫩笋破于土,恰是维扬城中能让人惊觉春至之景,在下不才,折芦杀鱼将一春之味搬到了饭桌上,唯独桃花娇嫩落地即败,我便只能用猪肉仿其春色,总之,是在下东拼西凑了一桌菜,起了这么一个附庸风雅的名字。”
她说话时,上面那人直直看她,罗守娴带着淡笑,并不将他的目光放在心上。
敢跟外族做生意,敢从维扬城半城徽商手里争盐引,这样的人有些自负张狂是难免的。
真说起来,她这个盛香楼的新东家,在维扬城的同行眼里也是个张狂到可恨的。
“那第四句‘斗酒烹黄鸡’又是何解?”
罗守娴面上的笑意忽然大了两分,她的眼中明亮得像是被艳阳招摇的江河:
“世人忙于生计,顾不上看芦芽、河鱼、桃花,这也无妨,总有人先知春来,呼朋唤友饮酒吃鸡,让那些未知春来之人坐在暖风里乍闻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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