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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竹闻言,也未多想,跟着起身,同他一道去了正屋书房。
昨夜他便吩咐人,今日已将书斋的剩余物什都搬来了此处,往后他住在不秋院正房,也要在此处理公务。
雪竹看到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又听他一面落座,一面说起所谓要事,半晌无言。
“少将军叫我来,便是让我替你想一篇登位贺表?”
沈刻挑眉:“本将军公务繁忙,并不愿在这些锦绣文章上浪费工夫,你有何异议,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这点事都不肯办?”
雪竹默然。
他的确并不吝啬,她本是换了个地方当阶下之囚,吃穿用度,却无不精细,然捉刀一事,她从未做过,也不愿做。
“民女才疏学浅,诗词或能写一二,也不过闺阁儿女抒情表意,难登大雅之堂,何况登位贺表?少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出言婉拒。
可沈刻一字不信,权当没听见,只开出新的价码:“过几日便是上元佳节,本将军放你出门一日,这贺表,你写是不写?”
“……”
“万方欣戴,四海更新。
恭惟皇帝陛下禀天生圣智之资……”
她想都不想,便开口念起贺表。
“慢些,哪个‘欣戴’?”
雪竹垂眸,见纸上字迹,眼皮一跳。
这是什么字。
沈刻察觉她的视线,不以为意地找补道:“帮我取叠新纸,这纸不行,都写枯墨了。”
雪竹虽不觉得枯墨与纸有关,但还是依言取来新纸。
他没写两个字,又自言自语道:“这笔也不行,没开,换一支。”
“……”
以防他怨墨也不行,雪竹扶袖,亲手磨了一砚墨汁,静了静,随后问道:“少将军,您公务繁忙,不如我来写?”
照他这般,也不知得写到何年何月。
沈刻正有此意,懒散撂笔,腾位起身道:“那便你写,我正好看看公文。”
雪竹落座,执起他换了的笔,铺纸蘸墨,垂首行云:“……天命攸归,寔茂膺于历数,人心所属,咸鼓舞于讴歌……”
沈刻看了一眼。
她这字,确实没得说。
这马屁也是拍得天花乱坠,应是很合他父王心意。
他自觉多余,只好坐到对侧,拿了本公文,无所事事地翻阅。
对面女子坐得端正,写得也很认真。
沈刻偶尔一眼瞥过去,只见烛火映照着她的如玉面庞和削瘦脖颈,她眼睫微垂,偶尔扑扇……也不知怎的,他手边公文差点落在火上烧着了。
他忙起身,去倒茶水。
雪竹也不知此人怎就如此坐立难安,一惊一乍,让她也无端错笔。
贺表之物,自然不能错字,她揉了纸团,打算另起一张重写。
不想那新纸之中夹了几页信,她才碰到,沈刻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把按住她手,将那几页信抽出,置于烛火之上,点燃了。
雪竹稍怔,周身仿佛静止了几息,只信纸余烬散落,还有自她手上传来,无法忽略的,有些许粗粝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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