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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时,视线边缘有红裙扬过,紧跟是漆黑亮面的鞋尖,他咽了下喉咙,“老师。”
声音喑涩,像从干燥的咽头硬挤出来
“小渝又来找你了?这孩子真是,待在闲庭的时间都快赶上家里了。”
黎音轻笑一声,鞋尖往右挪了点,“他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那么大一个,抱着不嫌累吗?”
浓烈的后怕感冲进黎风闲体内,胸膛起伏数下,他咬紧面肌,说:“是作业。”
他不能让黎音知道箱子里藏的是小猫。
黎音很讨厌动物,她在闲庭周围放了不少毒饵,所以每次出门都能在草丛里发现匿着的动物尸体,被蚂蚁分食成变质的血肉。
“作业啊。”
黎音轻蔑地扳起他的下巴,凤眼娇艳,吐出的每个字音都让人心凉,“那就写作业去吧,写完再吃饭。”
很多时候,黎风闲都认为自己是侥幸活下来的,死亡曾经离他很近,那些浊水污垢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脏乱的、破旧的,弥散着腐臭味。
他必须依赖安眠药才能入睡。
在黎音搬出闲庭后,所有担子都来到他这里,活得一天比一天疲累,对周围丧失真实感……没有色彩,没有四季,悬接在日夜之间的连线也失去弹性,世界急剧倾覆成一座废墟。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许多年,一如他肩后的伤口,经久不衰地隐痛着,像是无法痊愈。
但比起侵留终身,黎风闲更怕它有朝一日会愈合,大抵是出于某种报复心态,他选择在疤痕附近刺了纹身。
玄青弯月,勾着空荒下落的流星。
半小时后,医生从病房出来,告诉他黎音已经睡下了。
“辛苦了。”
黎风闲说。
“没事。”
医生拍拍他肩膀,“你也多照顾照顾自己。
我先走了。”
医生走后,黎风闲又在长椅上坐了会儿,通道挂着的小电视毫无预兆地亮起,无声转播着MAP解散特辑。
本期专题人物:叶筝。
电视台引用了MV工作人员对他的赞誉——
“几乎没听过他喊累,一个动作让他做一百次都不嫌累。”
这让黎风闲想起叶筝在闲庭训练的样子,磕磕碰碰,总会弄出一身伤,手腕肿了也不说,抹点药酒就算了。
基本功是昆曲最难熬的起点,身体没长开前,柔韧性较高,照旧把人练得死去活来,到了叶筝这个年龄,疼是必然的,只会翻倍的疼,也无缘学习高难度腿功。
但他好像没有停过,能把一个动作重复上千、上万遍,硬生生靠数量取胜。
像在说他想要的东西,拼了命都要拿到。
黎风闲不懂这种热忱。
他学昆曲、演昆剧,全是因为黎音的要求,仿佛生来就带着使命,跟闲庭密不可分,无关爱好兴趣,黎音说过,要把情感全放在戏里,不能虚耗在其他东西上。
于是他喜欢的游戏被扔了,喜欢衣服被剪烂,同学写给他的情书也被撕了。
黎音以这种形式教会他摒弃杂念。
经年久月,他变得难以洞察自己的情绪,只剩片面的恨和无感,不能辨识出渺小的分支。
姚知渝是他对标“友好”
的一个参数。
只要不觉得讨厌、不会没有感觉,就是他所能理解,最接近喜欢的情绪。
电视里放映着剪辑片段,某场文艺汇演中,叶筝穿着白色西装自弹自唱,幽黄的灯光倾注下来,照得琴键上撒着的金粉光彩溢目。
他将嘴唇贴近话筒,筛落的顶光在他眼下投出扇形一样的阴影,睫毛错落有致,把眼中色泽映得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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