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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涬道,“大哥酒量不好,闻点酒味都觉着头晕。
席公一看便是从昨晚喝到今晨,酒还未醒。”
简涬笑笑,少年容貌俊美如俦,相较简潼阳春白雪高不可攀之态,更添和煦温顺。
“无妨,嫂嫂不累了再走,大哥会等着咱们的。”
赵蕴依言喝了半壶茶,晃悠着腿看街上过路人,京中平民大多服饰干净整齐,虽不是绫罗绸缎却也都雅致耐看,而那席逊穿得还是打满补丁的破褂,须髯杂乱,鹤发鸡皮,好不心酸。
“你祖父故人…年迈体衰,可家人怎都不管他。”
“席宅二十一年前惨遭火灾,一百五十二口人全数没了。
唯席公在西北与突厥交战,幸免于难。”
简涬见她面露不忍,轻轻摇头道,“那时我也未出生,只听家中长辈所说,席公自此一蹶不振,再未娶妻生子。
席家本就是京城人士,也无旁系宗亲赡养他。”
“可……”
赵蕴想说,皇帝素日爱惜臣下,对席逊这等保家卫国之士却不闻不问吗?
她生平初次产生这般困惑,也不询问他人,只一个劲地懵着,许久后腾地站起身,“我歇好了。”
赵蕴想不明白,也怕想得太明白,转身便走,简涬在她身后默然叹了口气,随后跟上。
行至茶楼招牌下却不见简潼的人影,随从也都打发走了,赵蕴与简涬只道简潼是想自己走走,便打算先去晚翠山庄。
而赵蕴对那饮宴已是兴趣缺缺,她对席逊那凄寒孤老的模样印象太深,看起来不比讨饭叫花子好上多少。
“三弟,回头可以让简潼他,送几个仆役去席逊府上吗?”
“父亲早些年送了两个厨子八个小厮和补品银两若干,被席公给拿着拐杖赶回来,东西也扔出府门任人哄抢。”
简涬又安慰道,“嫂嫂不必担忧,席公只不过喝多了,清醒时自当能照顾自己。”
“嗯……”
赵蕴答道,只低头往前走,目光在雨后润湿的青石板路上漫无目的地梭巡,忽而看到有一圆白玉佩陷在泥中,上书一个“潼”
字。
“这是…”
她忙蹲下身子,拽着那青穗子将其拖出来,却只有布满裂纹的大半块,“是简潼的玉佩吗?”
简涬接过,端详片刻后道,“是大哥今天戴的那块,可怎会摔成这样?”
赵蕴一指抚过坑洼裂口,玉石似开刃利剑般锋锐,细小伤口瞬时于指尖晕出鲜血,简涬忙把帕子撕了一条下来,替她包扎好。
“地上还有碎片,诺,你看。”
她沿着碎玉断断续续铺洒的痕迹,七拐八绕地,停驻于条暗巷路口。
“这…”
简涬瞬间心跳如擂鼓,快步走入那巷中,两侧多是些废旧民宅,却是幡然醒悟道,“糟了,大哥恐遭贼人。”
“?”
“此地不宜久留,你先与我——”
简涬话未说完,眼前一黑,脑后咣当一下,便彻底失了意识。
再睁眼时,目光触及之处如堕无边夤夜,原是一层厚厚的黑粗布蒙着眼,后脑勺仍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痛感,只听得一粗粝男声,一口官话说得腔调奇怪,“这个也还凑合……”
屋内霉味湿气极重,更有股烂木头腐朽气息,简涬半靠于草跺的衣裳尽数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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