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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上面的被子全抱走了。
他当真……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分寸、厚颜无耻的女子。
昨日岑拒霜脚便受伤了,又从榻上摔了下去,如今腿上也痛,定然磕得一片青紫。
她拖着被子,只出了内室,外面那么冷,她绝对不会去住脏污杂乱的柴房。
她的目光在空荡简陋的房中扫来扫去,最后停在屏风前的案几上。
次日天还未亮,裴述就起来了。
昨晚他以为那女子应当会去寻罗南,子弦,将他们两个赶出去,还要闹上一阵儿。
却没想到,她根本没出去,房里很快没了声响,他懒得去管。
他刚出内室,就见正堂换了样式,昨日是食案小几上置花瓶,屏风在后,也有些典雅意。
如今屏风被挪到了前面,歪歪斜斜的放着,透过薄纸样式的屏风,能见清案几上依稀躺着个长条被团子。
裴述脚步稍停,但他并没有窥探旁人如何去睡的癖好,视线移开,他径直走出门外。
关门的声音响起,岑拒霜才从被子团里探出一个脑袋来。
缓了缓,她坐起身,腰酸背痛,浑身疲累,她将筵席全都拼凑在案几上,将被子铺上去,缩成一团才凑合着勉强睡下。
即使这样憋屈,不得伸展腿脚,她也不会在地上睡的!
算起来,她已有一天一夜都没用过膳了,如今饿得不行,浑身都没有力气,眼前阵阵发黑。
在用晨食之时,罗南端上煮饭的釜,发觉石桌上多了个人,是垂着头,怏怏的岑拒霜。
他暗暗称奇,女子变化是真快,仅仅过了一晚,她便一改昨日的嚣张,安分坐着等吃饭。
只不过,罗南早起时,柴房并没有人。
那么,此女昨晚没被赶出来,是在东厢房住的,今日变化就如此大,莫不是,殿下他……
子弦咳嗽几声,唤回了罗南八卦的霜绪,但他看岑拒霜的目光逐渐变得愤愤,心中更对不起阿姊了,是他考虑不周,才引狼入室!
岑拒霜面前也多了一碗黑乎乎的麦饭,她闭上眼睛,才能忽略其难以下咽的外表,依稀闻到几丝麦的香气。
复又睁眼,她一鼓作气,拿起勺挖了一小口。
粗粝的口感,她有些咽不下去,索性又挖了一大勺,全都送进了嘴里,混着汤汁勉强一口咽了下去。
麦饭,磨麦合皮而炊,连带着麸皮一起煮,是家中贫苦、或是贪图简单省事才如此做。
其粗粝难吃不言而喻,岑拒霜贵为公主,从来都食细致之物,头一次咽下带皮的麦。
她控制不住地干呕几下,即使青楼供得也是干饼,比这精细些。
旁边三人都愣住了。
都觉她昨日过于颐指气使和跋扈,是故意挑挑拣拣。
但此刻才知,她当真吃不惯这样的东西。
姜国虽没有东淮兵强马壮,但民间富裕,过得比东淮滋润许多,也不常食麦饭的。
岑拒霜转过头,很饿,但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实在食不下去,看着裴述小声,可怜巴巴道:“我想吃饵饼。”
那才是姜国人吃惯的东西。
姜国人喜食饼,即使贫民也食饼。
而饵是稻米磨成粉,最后蒸熟的饼子。
据岑拒霜所知,东淮的街上,也有将饵饼当成小食来卖的摊子。
女子美眸中盈盈带泪,是方才干呕所至,稍微抿着唇,神色略有拘谨又带着些许期盼,很难不让人心软。
裴述张口,刚想说话,却有咳意涌起。
他偏头,掩唇轻咳几声,随后道:“明日不用给她备饭。”
罗南以为殿下是心软了,准备给她买饵饼。
虽然不喜此女,但也不能看着她饿死,他点头,今日出去买东西时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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