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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照亮黑漆漆的柏油马路。
车前的挡风玻璃里呈射出两人沉默的影子。
迟漪攥着安全带侧沿的手从上车起到现在仍在反覆摩挲,她瞥过窗外时亮时黯的景,余光却始终在注意着驾驶座的男人。
已经一个小时了,靳向东一直持着冷态度。
分明理亏的是她,但迟漪仍觉得是这位兄长古板又不经逗,可想到他说的那句中意个女仔,心里存着隐隐一丝不舒服。
迟漪索性微抬起下巴,将脸侧向窗面,一时被对岸维港辉煌璀璨的灯火占满注意力。
车速原本匀稳地在开着,不知是否因即将驶入海底隧道,窗外那些流光十色如流星般划去,迅疾又将人拉回到忽明忽暗的沉寂环境中。
“靳向东。”
迟漪睃过一束束隧道灯,“是你自己做的选择,也是你自己识人不清。”
她声音很轻很平,辩不出情绪。
靳向东扶着方向盘全神注视前路,从上车起便无暇为她分心一毫,至此刻,听见她有关今夜时隔约两个钟的解释,靳向东轻嗤:“挺好的,不仅翻脸不认人,还把自己也骂进去。”
车流依次驶出隧道,街道上的流灯跟着涌来,刺过少女浅薄白皙的眼皮。
迟漪被他讽得脸颊一热,仔细想了想,自己还坐在他车上呢,服软地挤出几个字:“对唔住喽,大佬。
是我恶作剧搞过头啦。”
这语气……他随便在马路上找个人都能比她诚恳。
青春期的少女,大抵都是有些乖戾难教的。
譬如他小妹,明毓也是如此。
半晌,似听到身侧男人不置可否的一声哼笑,迟漪斜目觑他,光影拓刻着他的侧廓,冷峻深刻,一如男人的铁石心肠。
端佬真喺鬼咁靓,就是太冷了,好难钓。
想得烦了,她便也自顾自地舒展起有些僵麻的四肢,又将车窗降下一半透口气。
夜风隆隆灌进来,刮过她鬓角的一些碎发,这使得迟漪从酒气绕身中清醒出几分,一双眼也清亮起来。
今夜的气氛成功被她破坏彻底。
剩下的路程漫长到让她想起有一年冬令营曾去过的北欧,隆冬寒冽,朔风可以穿透人厚厚的羽绒服钻进骨头里,总之很难让人忍受下去。
行至皇后大道这一段,车流连接着一串串红黄交错的尾灯,另一条纵横交错的车道内,时而有叮叮车穿过,旅港的游客沉浸在港岛的华灯熠熠中。
一时间从禁忌危险的地带再回到华灯满城的香港城区,竟有一种恍惚的真实感。
迟漪终于收回窗边的视线,以手肘靠着窗沿,托腮,美目微动,凝注起靳向东。
“喂,不至于这样小气吧。
靳生,单身寡佬都这么玩不起喔?”
靳向东单手扶在方向盘,窗外穿梭而过的影子落过他的脸,更显五官深刻,侧睇来的那道目光裹着冷色,最终他却只是微呷口气,说:“迟漪,今晚这间店并不适合你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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