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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身契都在我手里。”
谢澜安注视他,上辈子阻挠她见阿母最后一面的刻薄脸孔,与眼前这张脸重合,“不听我的,难道听你吗?”
她重生至今,怎么可能一点自保手段都不准备,重蹈前世无人可用的复辙。
“唉,澜安,你糊涂啊。”
五叔公身旁一位拄着柺杖的老人,也是本支的叔伯,他看着昔日的家族骄傲,痛心摇首:
“何苦来哉,谢家家风醇正,对小郎女娘是一视同仁啊。
你作女子,像你姑母一般,同样可以才名远扬,为何非要如此,让谢家沦为南朝笑柄?”
谢澜安有些好笑,上头有阮夫人这位痴情种在,她作男作女,何时轮得到自己做主?
正想到此处,便有人提了阮碧罗:“阮氏何在?事情发展到今日,她罪孽深重,此时不出来对质,以为还能躲过去吗?”
谢澜安手上的白玉扇无聊似的绕指翻转,瞥了说话人一眼:“我母养病,任何人不许扰她。
今日请诸公坐着说话,是我尊老。
再有牵三扯四的,我护卫手中之剑,已经开过锋了。”
对面的老头子们一窒,显然都听说了那个倒霉蛋原家郎君的事。
他们委实想不通,从前的谢家玉树是何等温润如玉,稳重知礼,怎么现在张口闭口都是打打杀杀,还敢欺师灭祖?
正这时,谢知秋从月洞门外风风火火地走进来,阴沉地看了谢澜安一眼,转头将宴集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与族老们说了一通。
末了道:“这丫头自己不想好,还想拉着全族沉沦,各位族老,今日若不能惩治此子,选出新的家主力挽狂澜,咱们谢氏在金陵的地位恐怕难保啊!”
“新的家主,三叔不会是说你自己吧?”
谢澜安换了个懒散的坐姿,稀奇道:“纵使我下去了,也是二叔家事,三叔未免急他人之所急了。”
谢知秋心里呸了一声,老二在荆州刺史做得好好的回不来,那老二的儿子可比你知道尊敬长辈,岂敢跟老夫争抢。
再说了,他还有岳家助力,汝南袁氏也是响当当的一族名门,还怕你孤儿寡母不成?
不过他也知道谢澜安嘴皮子甚是厉害,不与她做口舌之争,一转眼,看见谢澜安身后的小女儿,当即瞪目:“你在此处做甚,还不回房!”
谢瑶池被吓得一哆嗦,雪白秀致的小脸更失了血色。
谢澜安皱眉,想了想,转头和声对五娘道:“你先回屋吧,不妨事的。”
谢瑶池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发作自己的父亲,像一株风雨里的弱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害怕却轻声道:“不,我陪着阿、阿姊。”
谢知秋气恼:“你也敢忤逆不孝!”
他说着迈步上前,指头眼看着要戳到谢瑶池的脑门上。
谢澜安神色愈冷,允霜与玄白同时向前一步,忽听一道清亮的男声道:
“三叔慢来,有话好好说。”
一名满袖春风的男子转过假山走来。
他的眉眼与谢澜安有几分相似,只是更为稳重,身上的晴蓝襕袍清隽流秀,有当风之姿。
二房老爷谢逸夏的长子谢策,为人好静,不爱嬉游,所以今日并未参加春日宴,而是领书僮去了小白马寺,到宝殿后的碑林拓碑。
玄武湖上闹起来时,有机灵的谢家家仆赶去寺里通知大郎君,谢策得信,弃了拓印将成的碑文,这才赶回。
他先依礼向九位族老与三叔父行过礼,而后转头,目光落在长发如瀑,长裙如火的谢澜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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