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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然望她。
她站在月光下,流尽了最后一滴泪,一双眼睛从此古井无波。
而他站在暗夜中,明明离她只在一步之遥,却又远得仿佛两个世界。
所有的怒气、沮丧、悲愤,一瞬间都被巨大的失落感替代。
他像一片凋零的枯叶,无所依傍,极力想抓住些什么,“可孩子又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
他只是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长长久久地护她安宁。
到底哪里错了?
他哪里错了?
“那我呢?谢砚,我又做错了什么?”
姜云婵指着自己,苦笑:“我原本也可以是姑苏姜家嫡小姐,我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可以与心爱之人相守,为什么要在你家门下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
再或者,我可以顺利嫁给顾淮舟开开心心过完一生的,是你!
是你非像鬼一样缠着我!
是你毁了我!”
姜云婵字字句句如冰凌敲打在谢砚身上。
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日的谨小慎微和恐惧,如此直白展示在他面前的,只有对他的深恶痛绝。
谢砚怔然,“我是想你好,外面有多危险你看不到吗?”
“就算我死在外面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姜云婵自六岁进了侯府后,就再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啊。
明明她在姑苏时,也曾跟着父母走南看北,江南水、塞北雪、西疆月……她也曾亲眼目睹。
谁要呆在笼子里,日日夜夜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时时刻刻都要揣度谢砚是高兴了还是生气了?
她又不是他的玩偶!
“就因为我小时候帮过你,就要受这样的报应吗?”
她字字泣血,报应两个字如刀刃刮过。
谢砚心口抽疼了一下,“我的心意在皎皎眼里是报应?”
“不是吗?你知不知道被苍蝇黏住,扯不掉、逃不脱的作呕感?”
“你所谓的心意根本就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低贱肮脏,根本不值一文!”
“我最悔,就是当初不该帮你,你和你娘罪有应得,早就该冻死在十年前的冬天!”
……
“别说了!”
谢砚厉声截断了她的话。
姜云婵反而露出释然的笑,一步步走近他,气息如同从窗户缝刮进来的阵阵阴风吹进谢砚耳朵,“谢砚,你的孩子没了……”
几近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谢砚赫然看清几滴血滴在她脚下,在绣花鞋上晕开一朵朵艳烈的罂粟。
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流逝,而她仿佛失去了感知,眸中只有解脱的快意。
“皎皎!”
谢砚伸手去扶她。
姜云婵后退半步,脚下一软,谢砚的指尖堪堪触碰到她的衣袖。
丝滑的布料从指缝脱出。
这一次,他没能接住她……
姜云婵倒在血泊中,仿佛枯萎的花儿,失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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