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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43年5月的哈尔科夫会战中,阿尔伯特·贝克上校的左肺中了一颗红军的子弹。
他很幸运:战地医生替他做了胸腔引流,勉强救下了他的性命。
因为缺血和不可避免的感染,他被火车送回德国,送进了柏林卡拉所在的医院。
贝克是个四十多岁的坚毅战士,他的头发早秃,下巴像维京人的战舰一样高高突起着。
第一次和卡拉说话时,头脑昏昏沉沉的贝克很不慎重。
“这一仗我们肯定要输了。”
他说。
卡拉立即警觉起来。
牢骚满腹的军官是潜在的信息源。
她轻描淡写地说:“报纸上讲,我们的东部防线正在持续缩短。”
贝克嘲讽地笑了笑:“那就是说,我们正在撤退。”
卡拉尝试着套出更多的话来。
“意大利看来也不妙。”
意大利的独裁者贝尼托·墨索里尼——希特勒的坚定盟友——已经下台了。
“你还记得1939年和1940年的情况吗?”
贝克感伤地说,“那时我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可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了。”
贝克的意识形态显然和纳粹不相符,从政治上来说也不一定支持纳粹。
他只是一个不再欺骗自己的爱国战士而已。
卡拉引导他继续说下去。
“军队不会从子弹到内裤样样都缺吧?”
这种稍微有些犯上的对话在这时的德国已经不少见了。
“我们自然样样都缺,”
虽然受了伤,贝克的咬字却非常清楚,“德国生产的枪和坦克远远及不上苏联、英国和美国的总和——在我们的武器工厂轮番遭炸的现如今就更是如此了。
不管杀了多少苏联战士,红军似乎总能招来更多的新兵。”
“你觉得这一仗的结果会怎么样?”
“纳粹当然不会承认失败,因此死的人会更多。
因为要维护自尊,我们还要死几百万人。
疯狂,真是太疯狂了。”
说完他便沉沉地睡去了。
只有病人和疯了的人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卡拉相信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这么想。
尽管政府还在徒劳地做着胜利的宣传,但很明显,希特勒正在输掉这场自己一手炮制的战争。
警察没有调查约西姆·科赫之死。
报纸上说这是一起交通事故。
克服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卡拉不时会想到自己曾经杀死过一个人,不断想起科赫死在她眼前的那一刻。
想到科赫死时的情景,卡拉经常会全身颤抖,不得不坐下来。
好在这样的情形在她当班的时候只发生过一次,她用饿过头的解释蒙混过关了——这个理由在战时的德国完全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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