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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方牧野一行抵达报国寺外,抬头望去,寺中绿意一层高一层,又闻鸟鸣一声递一声。
徐凤年下得马车,看了眼络绎不绝的来人,感叹道:“人还真是多啊。”
与他一同下了马车的徐脂虎说道:“往常文坛集会也都这样,寺内清谈乃是雅事,最多带些丫鬟侍女,其余下人仆役,都等在此处,免得扰了文人的闲情雅致。”
徐凤年嗤笑一声:“隔道墙,就想隔掉人间烟火?”
徐脂虎浅笑:“文人清谈,都这习惯,我们进去吧。”
徐凤年说道:“稍等一下,还有人没来。”
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青鸟、鱼幼薇和蒙了面纱的姜泥三人,终于赶了过来。
徐凤年关心问道:“没事吧?”
青鸟答道:“一路出城没人跟踪。”
姜泥也摘下了面纱,露出轻松的笑容:“可算出城了。”
徐凤年对她说道:“你们跟我一块进报国寺,这里人多眼杂,卢家的人不参与辩难,寺内反而安全些。”
当下魏叔阳、吕钱塘、舒羞、宁峨眉及凤字营全都留下,大猫也被方牧野安抚在了原地等候,只他们七个继续往上走去。
此时还早,辩难尚未开始,十几拨来客都在寺前歇息闲谈,大多都是湖亭郡里的熟人,当看到寡妇徐脂虎时,立即闭嘴不语,暗暗交换眼神。
方牧野几人对此浑不在意,径直走去,但见寺前贴着山根有个小巧玲珑的方池子,池边绿树相拥,又有一株盘虬奇怪的古松,池里一侧各有石雕龙头,龙口里一滴一滴淌着泉水,水倒是清,池底里香客丢下的散落铜钱清晰可见,池水中还有一些冰镇了有些时候的西瓜。
方牧野走过去,弯腰捞起一个,放在了池旁的石桌上,找徐凤年要来绣冬,在池水中涮了涮,随后手起刀落,将西瓜切成大小整齐十余块,分于几人吃。
他自己也拿起一块,一边吃着,一边信步走到了一旁正在专心看书的穷书生陈锡亮身边。
察觉到方牧野的到来,陈锡亮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俯下头去继续读书。
此人虽是落魄书生,却有大才,善于居于幕后运筹帷幄,是徐凤年日后的左膀右臂,对北凉忠心耿耿,未免因自己出现的影响,徐凤年错过了他,方牧野才特意有此行为,来引起徐凤年注意,而徐凤年也果然往这边瞧了过来。
天气正是炎热,徐脂虎几人很快便吃完了手中的西瓜,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小乞儿模样的小女孩走到了几人面前,指着啃过的西瓜皮怯生生问道:“这还要吗?”
徐脂虎看了下手中的瓜皮,不解问道:“这有什么用。”
没用小女孩回答,方牧野出声说道:“切片后可以当菜炒,还能腌着吃。”
陈锡亮显然没有料到这么光鲜倜傥的一位公子,竟然知道西瓜皮的食用方法,不由愕然地望向方牧野。
徐脂虎第一次听说西瓜皮还可以做菜,下意识便多看了一眼那小女孩,心中不禁大起怜悯,从桌上拿了一大块没动过的西瓜递去。
小女孩摇了摇头,只是从桌上捡了瓜皮放在碗中,向众人道了声谢后,便跑到了池边。
“她不会拿的,那些瓜是给文人雅士准备的,她若拿了会被赶出寺去。”
陈锡亮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以乞讨为生,家里还有个瘫痪在床的爷爷,若不是这个孩子,老人家熬不过上个冬天,这寺里的和尚见她可怜,才默许她入寺乞讨。”
方牧野问道:“你认识她?”
陈锡亮点了点头:“我教过她认字。”
徐凤年走了过来,好奇问道:“家里都这样了,认字有什么用?”
陈锡亮站起身,不疾不徐地答道:“读书认字才能明理通识,命运若苦,唯有自救,才有一线生机。”
徐凤年浅笑,看向陈锡亮的眼神中透出一丝赞赏,问道:“你怎么不吃瓜?”
陈锡亮淡声道:“我也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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