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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临近,日头爬高,堂内门窗四开,只有几缕难得的风丝过堂,送来鱼嘴熏炉里的阵阵花香。
叶氏一番话毕,无人应声,她跪在柳拂缇脚下,也不敢起来。
“叶氏,你先起来吧。”
半晌后,柳拂缇才给素心使个眼色,示意将其扶起。
叶氏不敢起,也不想起,深埋着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忍泪:“大夫人,妾说的都是实话,如今事发,我们昨夜险些丢了性命,妾孑然一身,死不足惜,可我的孩子还小,遭人白眼这许多年,眼下又朝不保夕……”
叶氏哽噎,好半天才平复情绪继道:“求大夫人垂怜。”
柳拂缇见她不起,只好撑着身子往前挪了一步,躬身扶住她上臂,把她带起来。
叶氏身子一颤,见柳拂缇亲自扶她,不敢执拗,顺着柳拂缇的力起了身。
“是个男孩吧,叫什么?”
柳拂缇语气和缓,一边询问,一边挽袖添茶。
叶氏捏帕拭泪,吸了吸鼻子,欠身道:“叫陆宜,今年七岁。”
“嗯,到了该读书的年纪,是不该在外了。”
柳拂缇说着,素心已经把茶盏端起,候在了叶氏身边。
“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同你拐弯抹角了。”
柳拂缇正了正身,直声道,“府上姨娘有了身子,不便服侍。
你入府后,只管伺候侯爷,安分守己,不可借子邀宠,更不能生出旁的念头,只要你守规矩,我会给宜儿找个学堂,保你们母子衣食无忧,你可愿意?”
叶氏没想到柳拂缇会这么容易松口,来之前,甚至做好了以死明志,换陆宜名分的准备,眼下柳拂缇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她不禁受宠若惊,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素心轻咳两声,在旁提醒:“愣着作甚,主母已准你入府,还不给主母敬茶?”
叶氏回过神,不知是难以置信,还是太过激动,接过茶水时险些打翻,忙手忙脚才端稳,复跪在柳拂缇身前,双手奉茶,抬过头顶:“妾定不忘主母今日垂怜之恩。”
柳拂缇含笑接茶,抿了一口摆在案旁:“你身份尴尬,不好直接入府,刚好这几日府上要纳新妾,你别声张,到时跟着一起入府。”
“是……”
叶氏答话时,有些迟疑,但还是没说什么。
柳拂缇也瞧出她的担心,补充道:“你放心,我会让人护你周全,你既担心宜儿,若信得过我,可以先把他安置在府上。”
叶氏将手中的帕子紧了紧,抬眸道:“如今妾不信主母,还能信谁?”
送走叶氏后,张郎中来回话,称柳莺莺动了胎气,柳拂缇刚叫他好生看好这胎,安康园就派人来传话了,找她过去议事。
柳拂缇往安康园去时,陆宥林刚回府,两人正好遇上,一路同去。
陆宥林的脸上一阵阴云,想来是知道叶氏的事了。
“叶氏的事,是你告诉莺儿的?”
陆宥林边走边质问。
柳拂缇凉声道:“侯爷别把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扣,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做了,就别怕人知道。
我是为了侯府后嗣和叶氏母子,还有侯爷的名声着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侯爷理应问过,见了我,一句感激没有便罢了,还斥责与我,这是什么道理?”
陆宥林被柳拂缇一通说,火气也被压了大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昨日是你护了清容母子,我都记着呢,只是你……你不该提起此事,她那身份……再说,你出的是什么主意,还要纳个新妾,我要那么多妾做什么?叫外人知道,还以为我……”
柳拂缇不耐烦地提声打断:“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想怎么样?喜欢偷腥,还怕损了名声,世上可没这样的好事。”
“柳拂缇,你说话怎么如此难听?”
陆宥林驻足,扯了柳拂缇一把。
柳拂缇甩开他,嫌弃地用帕子擦着手腕,沉声道:“我入府八年,侯爷外室的儿子竟七岁了,我不与侯爷计较,想了个周全法子,准她入府侍奉,侯爷还挑三拣四上了,主母做到我这份儿上,您就知足吧。
如若不然,你换一个便是,看看谁能受了这样打脸的窝囊气。”
陆宥林定在原处,被她噎得一愣一愣的,柳拂缇没再理他,加快步子先行进了安康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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