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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在找谁?找那个替你在背后捉刀的书童吗?”
梅芬笑吟吟说,“今日恐怕不行,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不高不矮的嗓门,在场众人都听见了,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怔忡间,见站在何啸身旁的人彻底解下了面障,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来,她向韩苒与余绂青纳了个福,微颤的声调显露出她的紧张,但她并不怯懦,昂首通报了家门:“我是舒国公府上家眷,不日前才与何啸定亲。
近日我得知了一个弥天大谎,原来这位何三郎并不会作诗,那首《金带围》也不是出自他手,是他的伴读书童江林写的。
今日韩相公设宴赛诗,他又想故技重施,我抢先一步替下了江林。
各位请看,何啸纸上一字未写,因为江林不在,他就乱了方寸,这洛阳才子的美誉,不过是他欺世盗名的所得罢了。”
她说完,一片哗然,没想到从不露面的舒国公嫡女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当着众人揭露自己的未婚夫,众人大眼瞪小眼,连和她连着亲的余绂青都有些傻眼了。
何啸霍地站了起来,虽满眼的愤怒,脸上却还笑着,拱手向众人作揖,“对不住,这两日与她有些不快,不知她怎么闹脾气,跑到这里来了,扰了诸位雅兴,是我之过。”
说着难堪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原是这里……有些小病症,一时好一时坏的……我这就送她回去,诸位请继续。”
然而梅芬并不屈服,就算他将她的胳膊几乎捏断了,她也不觉得疼,奋力甩开了他道:“何啸,你不必急于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并无真才实学,却骗尽了天下人,我今日就要揭穿你的假面,让大家看清你的底细。”
这时一个蒙着脸的小厮进来了,向众人行礼过后,拽下了脸上巾帕,那么老大一个疤,倒吓了大家一跳。
他并不慌乱,只是长揖,“小人江林,自七岁起就是何啸伴读书童,到如今已有十二年了。
这些年何啸所做的诗词全是小人代笔,这里有诗词修改的底本,还有前两日贡院发布的拟题,都是小人答好还未交给何啸的,请诸位相公过目。”
江林说着,呈上了手里的书册纸张,韩苒身边的小厮上去接了转交给几位官员,果然发现以往成篇的诗词修改有迹可循,还有拟题的解答,也是见解独到,可称上乘之作。
于是众人交换了视线,望向何啸,“何三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何啸心慌意乱,但无论如何还需撑住,便勉强笑道:“这江林平时伺候我笔墨,常会研习我的诗作文章……”
“那就当场验证吧。”
梅芬道,“韩相公不是要以雨天为题吗,请何三郎与这书童对诗词,一验便知真伪。”
何啸这时愈发进退两难,浑身急出汗来,支吾着张了张嘴,却听江林侃侃吟诵起来:“山前风雨凉,倚廊垂玉箸,今来古往恨无数,夜郎化作谪仙行,凤羽龙鳞失其所,梦入江山,一片愁措。”
众人有些惊愕,这词正附和何啸诗词的风骨,着实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再观何啸,灯火之下汗水涔涔,似乎不用说,就让人看出苗头来了。
韩苒叹了口气,垂眼看看手上的拟题,还想给何啸一个机会,便道:“想来以雨作词不是何三郎强项,那就换个命题吧……”
抬手指了指屋角的灯,“以烛火为题,如何?”
这回江林抬了抬手,“公子先请。”
结果公子赶鸭子上架,实在是掏不出牛黄狗宝来,嘴里茫然吟诵:“孤舟夜听雨……”
然后第二句等了足有半柱香时间,也没能憋出来。
可江林却是信手捻来,略沉吟了下道:“自剔灯花金粟,夜阑不觉云住。
月上西窗,好春停眉,人别後、樽酒微凉,杏花如银,江天舒阔。”
这回把设宴的天舒阁都作进去了,到了这里果真是不用再说了,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韩苒站起身,耷拉着眉眼摇了摇头,“这场诗会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等过两日天晴了,再重新开设。”
说罢负着手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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