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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皇帝静默了许久,才淡淡发话,“你是非要讨个罚才快活,是么?”
她的头一阵阵发晕,刚刚挺身而出的气性压制的惊惶此刻如潮水般涌来,令人肩头发颤。
“万岁爷每日躬读圣训,奴才耳濡目染,只是服从祖宗家法。
奴才愚钝,请问万岁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身怀美玉,就该死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罪字在顶,没有权力为自己争一个公道,求一场清白的人,就该死吗?”
她跪在那里,连身姿都显得固执要命。
皇帝说不出话来,闭上了眼,似乎不愿看她。
额角跳动,连通肺腑,在她的质问里竟如钝匕剜心,刀刀见血,不留丝毫余地。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在漫长的、几令人窒息的沉默的间隙,自鸣钟“嗒”
、“嗒”
,连续不断,从未停歇,无情地在盘面上划掉一段时间。
皇帝眉眼之间有显而易见的倦色,“下去吧。”
赵有良要带她走,她在这盖顶的沉默里以手加眉,再度深深泥首在皇帝的脚踏前。
“奴才言辞冲撞,巧言令色,搬弄是非。
请万岁降罪。”
皇帝沉沉的目光,看住她,声音却虚无缥缈,好似虚的,“你口口声声,有罪当罚,你想用自己定谁的罪,罚的是谁?”
她抬起头,看着皇帝。
皇帝避开了她的眼,似乎在回避盛夏里灼热的日光,哪怕它平等地照在每个人的身上。
“现在,滚回去思你的过,不要再出来现眼。”
庆姐半搀着人,起身出去了。
他的余光,只看得见一张寡白的脸。
东暖阁彻底亮堂起来,赵有良却觉得头顶乌黑,更不敢开口,躬身侍立于侧。
皇帝无意摩挲着手头扳指,语气沉沉,“御前有心思不正的人,头一个是你的罪过。
后宫有挑唆起事的东西,去查是徇私还是有怨,留着这些人,朕看你就不必留。”
赵有良连忙说是,已有人挑帘子,眼见敬事房的孙进襄在外头候传,常泰先回话,“主子爷,承德园子里的有福请万岁主子安。”
皇帝说,“传进来。”
常泰引有福进暖阁,赵有良便悄悄退出去,拦住孙进襄,又朝正吃力地往门边走的二人努了努嘴,“今儿积份功德,带着你的猴儿崽子们,赶快麻利地走吧!”
孙进襄也跟着看过去,身影十分熟悉。
秋风起来身上凉,马上就到阖宫上下换秋衣的时候,单薄的衣衫毕竟难抵。
孙进襄揶揄着问,“怎么,前一阵不是闹着要你背么,这么快就吃挂落,被赶出去了?”
赵有良压着手摆了摆,“新鲜!
神仙斗法凡人遭殃,得,谁吃挂落还不一定呢。
今儿我是吃了满打满,你不信邪,你自己进去,也吃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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