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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驾临南京,在东水关迎驾的官员序列,以礼部为首。
所以,当宝船爆炸之时,也以礼部官员们伤亡最为惨重。
这宗伯巷内明天开始,恐怕要家家戴孝、户户挂幡了。
朱瞻基站在棚下,听得哭声入耳,面色颇不自在。
虽说这不是他的责任,可毕竟都是大明精英,日后也会是他的臣下,如今如猪狗一样被屠戮,令他心中郁愤难抑。
他为了排遣郁闷,环顾四周,偶尔扫到吴定缘那里,发现他又转头避开,一股怒意涌了上来:
“吴定缘,你为何不正视我?莫非你也觉得本王德薄才浅,不懂为君之道?”
吴定缘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那种熟悉的刺痛感又出现了。
他眉头一蹙,正要挪开,朱瞻基却大喝一声:“不准挪开,看着我!”
吴定缘只好保持视线,持续了三四个呼吸的光景,只觉得刺痛感从太阳穴延伸出去,像一柄烙铁顺着额头缓缓切开,把头盖骨里搅得天翻地覆。
他终于坚持不住,发出一声呻吟,整个人抱住头蹲了下去。
苏荆溪见状赶紧伸出指头按压他风府、天柱两处。
朱瞻基没想到吴定缘反应这么强烈,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吴定缘喘了好一阵,才勉强站起来,额头上仍是青筋绽露。
苏荆溪起身对太子道:“不碍事,只是轻微的头风病发作,大概受了什么刺激。”
“刺激?看到我的脸就这么大刺激吗?”
朱瞻基半是不满半是郁闷。
苏荆溪道:“民女之前经手过类似病症。
这种病,多半是患者经历过什么惊怖之事,从此一见相似之物,便有反应。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个道理。”
朱瞻基纳闷道:“我之前可没见过他!”
苏荆溪低头拿住吴定缘右手,一边向虎口施力一边问道:“你可曾为天家做过事?或者见过什么宗室?”
吴定缘摇摇头,甩脱了她的手。
他可不想再横生什么枝节,只要于谦一到,把这些人送出城去,从此江湖不再见。
苏荆溪从腰间取出一条布带,给他沿太阳穴紧缠一圈,一边缠一边细声道:“不管你存着什么心事,这么常年郁积于内,壶满则溢,早晚要生大病。
心事不能憋闷,还得要跟别人说出来才好。”
吴定缘冷笑道:“茶水凉暖各人知。
你到处打听别人的心事,到底有什么居心?”
苏荆溪道:“我是个医者,见到奇病怪症,总不免见猎心喜,能有什么居心?”
“我又不痛不痒,算得什么奇病怪症?”
“心病也是病,只是不为人所重罢了。
以民女这几年行医经验,若以言语为汤药,以倾听为调理,往往心病自消。
所以我见到人,总习惯想去多聊聊。”
吴定缘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几句话就能治病?只合去哄哄深府里的女眷吧。”
“茶水凉暖,其实人不自知。”
苏荆溪点了一句,然后知趣地闭上嘴,一言不发地缠完了布带,便站到一旁去了。
吴定缘摸摸脑袋,虽然被勒得难受,但刚才的不适感确实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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